旭日东升,霞色飞染层云,一瀑流光异彩万千。
“祥云东升,是个赶路的好气象啊。”绿水搀扶着萧徽登车而上,过了赤云郡便远离了蛮横的靺鞨等国连着她在内的诸人皆是掩不住的盈盈喜色,“娘子,我听崔大人说接下来的路途总算能安下心来了,昨儿可真是吓人。”
昨夜发生的一切她们丝毫未觉,萧徽浅浅扫了一圈委身入了宝车内,鹅梨清甜的香气攀附着袖沿氤氲而起,揉了揉眉心仍是缓解不了心中不解。她闻萧声而出,那萧声分明是故人所奏,可既是故人又为何要对她下毒手?尔后在重重禁军护卫下来去自如的黑衣人又是何人?
当然,她与那名陌生男子的对峙以她乖乖回房入睡而告终。他执意阻拦而她技不如人,亦是莫可奈何。
她果真还是对此行报以轻心,毕竟东宫妃这个好位子,贵如五姓泛如其他门阀怎会轻易地拱手让于萧家呢。至于太子和韦后,她漫不经心地叠着帕子,论理应是他们嫌疑最大,可若真是他们为免又太堂而皇之惹人猜忌。
长安尚有数百里远,而龙首原上明宫内的风却已悄然刮到她身上。
今日不如往昔,她一无尊荣在身,二无权柄在握,更无幕僚心腹可与之谋划部署。她定定地看着手中叠成本奏折样四四方方的绣帕,又沿着一道道褶子将它重新铺开。
纵然未至长安却已知前途荆棘遍地,即便心智如旧但她也无法预测此行将通往何方结局,压了压略有忐忑的胸口。无妨,不过从新来过罢了。
出赤云郡后众人希冀果然成真,一路顺遂再未起波折。畅通无阻过了双云、双木二关,萧徽百无聊赖地依着车围挑起帘沿看着沿途光景,如此往复地看了两日,忽一日她命人请来了萧瀚思与萧辉两兄弟。
穿蝶峡一战后萧辉少言少语了许多,萧徽喊了他两前来也不如往日嬉笑着要扯她下去看花看景,规规矩矩地与萧瀚思一并站着:“三娘……”
萧徽稀奇:“怎么了,四哥今儿不高兴么?”
萧辉扯一扯嘴,倒是萧瀚思笑了起来回她道:“这小子那日头一次杀人,吓破了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呢。”
“呸!你才吓破了胆!”骂起人的萧辉终于鲜活昂扬了起来,气势汹汹地与他辩道,“不过杀几个靺鞨人,将来我还要随小叔一样上战场立战功拜将封侯的!”
萧徽拍手赞道:“兄长们抱负宏伟,不愧是我萧家儿郎。既是要做将军上战场,对我大业地形自要熟稔在心。我且问你,现下我们身在何处?”
她冷不丁一问,萧瀚思与萧辉皆是一愣,他二人对视一眼,萧辉先行答约:“前日入双木,今日再行三十里应至京州。”
“三娘看书上道京州之内官道唯有两条,一是往安西都护府而去,二是通往洛州?”
“这……”萧辉绞尽脑汁地回忆了一下,点头道,“好像确实如此……等一下,洛州?”
他两一问一答间萧瀚思逐渐明白过来萧徽的用意,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冷冷看看随扈的女官黄门,与萧徽道:“三娘且等着,我去问问崔校尉!看看我们这一路到底要向何方而去!”
跋涉至此,问与不问都为时已晚,怪只怪萧徽成日闷在车中未能及时发现行程古怪。大业有东西二京,西京长安为帝京,而东都则是陪都。依大业百年祖制,封后与迎娶东宫妃此等国婚定是在长安明宫内举行,可是崔嵬率领的迎亲队仗竟然直接让他们送往东都。金尚宫等人对此毫无异议想是一开始就已知实情处心积虑地欺瞒她。
若说不恼怒萧徽究竟凡人如何能不恼怒,这不仅是对她的羞辱亦使整个萧家颜面无光。真是好打算,就说她的太子侄儿如何轻易地就妥协了呢,原来还有这么一出等着她呢。
萧瀚思去得快回得也快,回来时直接将崔嵬领到了萧徽的銮辇前,应是片刻前萧瀚思声讨过他,此刻他立于车前径自沉默。
“崔校尉,行至此我也无心与你问责,毕竟你只担任护卫一职。我只有一句话问你,太子现在何处?”
如果等她抵达洛阳紫薇宫,大婚典仪上只有她一人那真是里子面子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
萧徽闭上眼匀气,亏得自己当初善性,看着戴王一家在房陵凄风楚雨地挨着,年年还从自己府上开支里拨出一笔银钱送过去,结果养出了只机关算尽恨不得将她拆骨吞腹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