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梅姨娘都快哭出来了,心想哪有这样为难人的?却听方采薇语重心长道:“天地万物都有它的道理,妹妹,你当人就是单独靠五谷杂粮生活的?躺着养着就必定是好道理?是,这是福气,活得舒舒服服嘛。但你看看,田间常有七八十岁的老农老妇,明明脸上褶子都堆满了,人家还能种地插秧,咱们富贵门中有几个老人家能活过七十岁去?你再看那松柏经历风霜,何等苍翠鲜活?可我们温室里养的那些花儿,每年要死多少去。人同此理,该经历风霜雨露的时候就要经历些。我这两日就在琢磨,你足不出户不是个长久之计,还该多出来吹吹风晒晒太阳的好,别的不说,就是这骨头,如果常年不晒太阳,也就软了,你如今是不是觉着身上没力气?腿发软?腰膝酸痛,所以才整日在屋里懒怠动?”
“是,奶奶怎么知道?您竟然还通医理?”梅姨娘这一惊非同小可,就听方采薇笑道:“我不通医理,可我从前经历过这事儿,有段时间我也是这样,家里请了大夫也查不出什么毛病,补品吃了一堆也没用,后来在屋子里呆的烦了,出去晒了两天太阳,就强多了,再多走几日,百病全消似得,所以我知道……”
滔滔不绝一番话,其实不过是现代谁都知道的道理:多晒太阳不缺钙。
两人在这里说着话,就听外面有人禀报说大夫来了,于是命人请进来。方采薇细看大夫,就见他模样清癯,颌下一缕长须,看见一屋子女眷也没露出半点惊慌之态,可见是个常在富贵人家走动的,如此说来,必然是个好大夫。
果然,就听吴婆子道:“二门上刘管家说了,这是京城有名的金针斋的斋主常大夫,一手针灸是最好的,他的兄长便是在太医院里做太医,兄弟两个都是祖传的好医术。”
方采薇笑道:“不错,刘管家这一次事还办得细心。刘大夫,就请您给我们姨娘好好诊治一番,她这咳嗽许多天了,到现在还不好,可别是什么大病。”
刘大夫坐下来,先看梅姨娘的面色口齿,接着又问了几句话,这才要求把脉。梅姨娘将一方帕子盖在腕上,老头仔细把了大概半刻钟的脉,又让换另一边,接着把了半刻钟,才站起身道:“若小老儿料得不错,这该是宿疾了。大约是七八年前淋了雨,伤风之后落下的病根,年年复发,且一年比一年咳嗽的时间长,是也不是?”
“可不就是这样,大夫说的就跟您亲眼看见似得。”
梅姨娘身旁的丫头碧枫拍手惊叹,那刘大夫就正色道:“如夫人这病,是当时疏忽了,日后复发,也不知为何没请大夫,后来随便吃些止咳嗽的梨水之类,也便好了,所以大概越发不当一回事,是也不是?”
看大夫严肃模样,梅姨娘也慌神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当年我家道中落,人都快养不活,哪里还有钱吃药?后来进了府里,一家人都忙忙碌碌,我也不好打扰,左右知道这病的根底,便也随它去了,怎么?难道这病竟有些不妥吗?”
“当然不妥,这是肺经受损,当年就没有彻底治愈,留下了病根,之后时有复发,你也不在意,那损伤每年多一些,再这样下去,不出两年,怕是就无可救药了,最轻的,也要转成肺痨,结果还是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