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枝也点头笑道:“是,碧丝便是这一点,当真让人称奇,一会儿看着十分聪明,一会儿却又糊涂得很。”
方采薇叹气道:“也不怪她,才多大?素日里又不愿意琢磨,怎么能知道人心?爷对表姑娘,那是多少年的感情?如今我一句话,就能让他把这份感情断了?如果有这样容易,千古以来也不会出了那么多‘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之类的诗句了。”
绿枝也怅然点头,却听碧丝不忿道:“一回不能断,两回呢?三回呢?多闹几回,爷总会信的,到时候还不能断?”
绿枝连忙道:“你胡说什么?难道你还能比奶奶更聪明?知道该如何做?”
碧丝这才不说话了,只听方采薇道:“你当何家老太太一年能过几回寿?更何况有了此事,日后她们还敢轻举妄动吗?哪来的两回三回?”
说到这里,忽地从榻上坐了起来,正色道:“有一件事,恰好借着今儿这机会,和你们说开了,你们自己也想一想,看看到底要怎样做,不管你们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干涉,更不会强迫。”
碧丝和绿枝一愣,碧丝便勉强笑道:“什么事情这样认真?奶奶你说这话,都让奴婢心里紧张了。”
方采薇沉声道:“当日我死而复生的事,碧丝是清楚的,绿枝如今应该也清楚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是为何?无非是因为在将死那一刻,所有的执念迷惑全都放下,如此方能看透世情,胸怀可不就宽容了?所以才能其言也善。我如今死过一回,也把从前许多看不破的事情看破了,才能有如今涅槃重生的我。”
碧丝绿枝都微微点头,方采薇便继续道:“如今想来,你们爷的心从没有一刻在我身上过,偏偏我过去不服气,定要痴缠,可命中八尺难求一丈,闹到最后,不过是大家都受累罢了,我固然是身心俱疲,没有一天快活,你们爷何尝不是如此?所以我再活过来,就把这些看开看透,你既无情我便休,不去强求。”
说到这里,就连绿枝也耸然动容,旋即又惆怅感叹道:“奶奶说的是没错。”
方采薇笑道:“所以啊,那时候我就和你们爷说,既他的心不在我身上,那我的心也不必放在他身上了,你们只奇怪我为何总叫他老板。便是因为,从活过来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将他当做丈夫,而是把他当成一个聘用我做工的老板,我说过,从此后只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我帮他管理后院,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为前程仕途拼搏;他则供我吃穿不愁,每个月还要发我月银。果然,如此一来,我和他的相处便轻松多了,你们也感受到了吧?”
碧丝和绿枝当然能够感受得到,然而听了方采薇这番话,还是不可避免的大吃一惊,连一向沉稳的绿枝都惶恐嗫嚅道:“这……这怎么成?奶奶,这怎么能行呢?难道您要一辈子和爷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女儿家有几年好时光啊,您……您就要在这侯府后宅中守活寡吗?不,这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