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从摩托车底下钻来,这时才注意到,伟哥正在电话彼端不停地鬼叫:“慕老弟,你没事吧?慕老弟,慕老弟,你死了没?你银行账号跟密码是多少,赶紧告诉我,我会把钱一分不少地交给你的父母……”
“谢了,我还活着,你先等一下,待会再给你电话。”我说罢便把电话挂掉,随即向傅斌询问:“人呢?怎么不把梁彩霞拉下来?”
他把摩托车放下来后,耸肩道:“树上没人,阳台上枪手似乎也跑了,我在树上只找到这玩意。”说着把一块烟盒大小的黑色物体交到我手上。
看着手上的物体,我不禁皱眉。这就是被我忽略的细节——粘在一起的无线扬声器及麦克风。
梁婆婆说其女儿曾经学过修理家电,当时我没想到她所指是家电,有可能是扬声器之类的音响设备,可惜当我想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梁彩霞其实并没有藏身于樟树上,她真正的藏身点应该是跟枪手呆在一块,通过扬声器及麦克风跟我对话。刚才她的声音之所以变得急促,大概是因为正在逃走的缘故。这就能解释她的笑声为何会时大时小,若隐若现——她已经离开无线扬声器的正常接收范围。
“奇怪了……”我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
“怎么了?”傅斌问道。
我向他讲述刚才的情况,并道出心中的疑问:“如果梁彩霞跟枪手呆在一块,那‘赶紧到圣坛集合’这句话是跟谁说呢?让我们知道她接下来的行动,对她毫无好处。”
他思索片刻后答道:“他们可能还有其他同伙,而且不能通过手机短信之类的隐藏方式互通消息。”
“难道是他?”我突然想起王达,立刻掏出手机致电伟哥,询问卢老师手机自动发出彩信的详细情况。
“你知道什么是移动基站技术吗?”伟哥没有直接说重点,反问我这个深奥的专业问题。
我不耐烦地说:“天晓得那是什么东西,别浪费时间,把你知道的简明扼要地说出来。”
“移动基站就是手机信号的收发台,手机必须在基站的覆盖范围内,才能收发信息及通话。移动基站技术就是基于这个原理,推算手机当前位置的定位技术……”这厮不厌其烦地向我卖弄这些与案情无关的知识。
我可没空听他这些废话,为了让他尽快转入正题,我只好故作认真地说:“嗯,原来你懂得挺多的嘛!要不我向老大提一下意见,把局里所有跟通信有关的活儿,全让你包下来?”
“别别别,这可要把我活活累死。”手机传出他的惊叫。
我冲手机大吼:“那还不快把接收号码的情况说出来!”
“这就说,这就说……”这厮总算入正题了,“我已经调查过接收号码,是张记名手机卡,卡主名叫王达,工作单位是县派出所。”
“真的是他……”虽然早已料想到,但得到确认后还是感到十分惊讶。
“藏镜鬼可能并非两个人,而是由三个人组成……”挂掉电话后,我把通话内容告诉傅斌,以及刚走过来的雪晴。“卢老师把接收号码设定为王达的手机,足以说明王达在此案当中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甚至有可能是‘藏镜鬼’的主脑。”
“单凭一个手机号码便断定王达是主谋,似乎过于武断。”雪晴冷漠地说。
我当然不会如此武断,我之所以怀疑王达,除了手机号之外,还有三个主要因素:
首先,王村蔡家五姐弟失踪后,蔡全第三次报案,县派出所才予以立案,且不但没派出警员搜救,还刻意阻挠治安队进防空洞搜索。这足以证明县派出所内,有人故意拖延搜救,而此人极有可能就是王达;
其次,自遇袭事件之后,梁彩霞一直呆在家里,鲜有踏出家门,但却偏偏在我们到访前二十分钟外出。显然是有人提前通知她,我们将要来访。而我们在县派出所要求王达同行时,他一再要求我们知会所长,不排除他利用我们跟所长打招呼的空档,向梁彩霞通风报信,让她有所防备;
其三,作为土生土长的王村人,王达竟然会在邻村迷路。这难免让人怀疑,他是故意拖延时间,以便梁彩霞有充裕的时间,安排今晚的袭击;
其四,王达刚才中弹后倒地抽搐,使我们误以为他被混入毒药的酒精子弹击中,但其后他却又悄然离开。这很可能是他与枪手合演的苦情戏,一来让自己成为我们的包袱,使我们处于劣境;二来必要时,可以在我们背后放冷枪。
我道出心中所想,傅斌思索片刻后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只能证明王达是藏镜鬼其中一员,不能确定他就是主谋。”
“何以见得?”我问道。
“你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伸出一根手指,“如果王达是主谋,为何在卢老师的手机里,没有跟他的通话记录?”
这的确是个疑问。
如果卢老师不知道王达的存在,那还说得通。可是,他不但有对方的手机号,而且还设定为防破解软件的接收号码,为何却从来没跟对方联系?
“或许,我们该进屋子找答案。”傅斌往吴威夫妇的房子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