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终南山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致,草木郁郁葱葱,花开遍野。月儿每日最喜欢的便是下山去找了些乐子,起初因为林安送来大量的赏赐需要整理清点,但半个月之后,她便有开始每日晨出暮回,不过每次都能带回许多新鲜有趣的东西,没多久,带得锦瑟也喜欢往外面跑,二人整日闹腾得没完没了。
古人云,山中无甲子,世上已千年。或许,正因为这里的幽静能使人忘记了岁月,只细数春夏秋冬的四季变化,知朝暮、冷暖即可的日子,所以时间便流逝得异常飞快,转眼,四月已初,山中的树木也就更为繁盛,葱郁。
四月,天气渐渐转暖,便是中南山下贸易渐渐红火的时候,而又因那些关塞要道背依终南山山脉,又是大周国的最后一处驿站,所以自从与异国人打通这条丝绸之路后,这原本冷清的山脚下也就渐渐的发展成了繁华胜地,渐渐的四处建立起了客栈、茶馆、交易铺子以及车马劳顿休息的驿站,过往人群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南宫辰轩在政治上的手段异常的英明,自从与异国交易之中,不仅仅整个大周国都靠着经商更为的国富兵强之外,更是用中原的文化牵引着那些外来的草原、沙漠民族入关谋求生存,而这种潜移默化是无形的,虽然看不见,但却已无声的削弱着别国的力量,让他们的思想和意识渐渐的与中土文化有了共鸣和认知。
四月清明后的谷雨之前,慕容娇娇又到山谷中采野茶,她依旧一身碧色衣裳,青色罗裙,漫步山野间,手提着花篮,沉静在这片山林中难得寂静之中。四处荒野无人,草木茂盛,鸟儿扑翅翔鸣,晨曦穿透重重迷蒙雾,斜照山间幽谷,令人感觉一片宜人的幽静。
三月到六月,是佛门禁足之日,只因为万物生灵皆在此时孕育,出行,若有不慎便会错杀、冤杀生灵,所以这三个月中,半山腰的寺庙之中虽依旧是晨钟暮鼓,但却再无僧人上山采药,因而,这山间便更加的寂寥空远。
慕容娇娇穿行在花丛中,寻找茶叶,突然不远处一阵窸窣声,让她一惊,立刻警惕的回眸,敏锐的耳力几乎不用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定睛一看,竟然还是上一次在山野中遇见的男子,但,这一次却与之前不一样,因为他身后跟随的不是一个小厮,而是一个与之相貌有几分相似,但却十分有气势的魁梧男子。
那男子依旧一身锦衣玄袍,在看到慕容娇娇之时,先是一怔,随之满脸惊喜的对身后的男子说了一句什么,便大步走向她,但他刚要开口,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最后竟然对着她指手画脚,似乎在问什么。
慕容娇娇从不喜欢与生人答话,虽然在这片不算高远的山林之中,也曾经常遇见僧人和采药的人,但她也只是唯恐避之不及,因为行宫虽然在山巅上,也有重兵把守,但是她却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七弟,你指手画脚的在干什么?”正当那男子对着慕容娇娇打哑谜的时候,他身后的那名魁梧的男子开了口,慕容娇娇眉心微蹙,随后只见那名男子飞快的扫视了她一眼,目光停留在她娇美的面容上时,深邃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艳,但这种情绪却是瞬间即逝,他剑眉微黜,冷声道:“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上路吧。”
这时,慕容娇娇也才看清那名男子的容貌,他生得魁梧彪悍,但容貌却有几分俊美,有着边塞异族天正的野蛮气息,五官如刀斧雕刻一般,最关键的是,他虽然只是只字片语,却无形中有一令人不舒服的戾气。
这个人是非善类慕容娇娇不清楚,但单看这瞬间的感觉便知他身份不低,来头不小,轻垂长睫,慕容娇娇不打算在这片幽静的山谷中节外生枝,于是她转身继续采茶叶,但她回头,就听身后那与她三月时初次碰面的男子笑道:“兄长所有不知,为弟在三月时带着星峰上山来时,曾遇见过这位姑娘,她似乎是以采茶为生的,而且上一次与她说话,她也未曾回答过,为弟想,也许她是位聋哑姑娘,所以刚才打招呼的时候,才那般手舞足蹈,只是这位姑娘似乎根本不知道我在比划什么。”
“聋哑?”一旁的高大男子剑眉微挑,听口气似乎十分诧异,而一旁温润的男子则叹息道:“初次见佳人之时,也是晨曦之时,为弟还以为遇见了仙子,却没有想到这位姑娘容貌如此出众,塞过我西域的万千绝色女儿,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个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的姑娘,实在可惜,可怜,可叹。”
慕容娇娇第一次被人当成又聋又哑的人,眉心不由得挑起,但是想到那男子叹息的口气,却又不觉有些好笑,他倒还算得上时个性情中人,只是他身旁的那个男子打量着她,慕容娇娇即便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得到他放肆的目光。
轻微的停下手中采茶的动作,谷雨季节即将来了,如果此刻不采,便过了最好的时节,但是…慕容娇娇目光微冷,这身后的打量的目光实在太过放肆,令她不舒服,于是她轻瞥了一眼自己篮中已承载了一半的青嫩绿芽,想了想,抬手捏起一棵茶树上的最后几根嫩芽之后,便转身离开。
“兄长,她要走了”那玄衣男子略显着急的说道。
随之,慕容娇娇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随尾而至,她目光微沉,欲加快脚步甩掉他们二人,但又想起来他们之前的谈话,未免他们怀疑自己的身边,索性慢慢的行走。
眼前一晃,那锦袍玄衣的男子就拦住了她的去路,他俊美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嘴角咧得大大的,似乎为了她显示自己的无害,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锭黄金,又用手指了指她篮子中的茶叶。慕容娇娇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却没有理会,越过他高大的身形继续往前走。
“哈哈哈……”突然,身后那名魁梧的男子笑出声,低沉的话语带着几分莞尔的笑意:“七弟,看来这位姑娘不仅又聋又哑,而且还不领会你的好心肠,你看这漫山遍野连户人家都没有,这位姑娘都不知道是如何上山了,你最好别好心坏了事。”
慕容娇娇的脚步微微停住,她听出了那男子的弦外之音,他怀疑她的身份,垂眸,慕容娇娇装作在花丛中寻茶的样子,素手拨开几处草丛,又听她身后的男子道:“兄长多心了,依为弟看,她应该是山下那个茶铺的姑娘,每日都来采茶而已。”
“我们爬山,花了一夜的时辰,但这位姑娘清早就在这里,你觉得她是哪家茶铺的姑娘?”那男子冷笑,声音低沉而隐匿着危险。
慕容娇娇目光沉了沉,随即转身变更了方向,朝月儿平日下山的那条路走去。山巅之上就是行宫所在,这件事终南山的边塞百姓都来往客商也都知道,但至今都没有人有胆量上去冒险,毕竟,这片行宫是大周皇帝每年深秋都来狩猎所居之地,但,今日这两个人身份实在可疑,所以她不能冒险。
“兄长……”那男子见慕容娇娇离开,似乎有些诧异,立刻唤了他的兄长,而后,二人便沉默着跟随她的步伐,从着满山鲜花的地方慢慢的穿过一处林荫小道,直往崎岖难行的山谷下面。
“原来这里又条山石路,难怪那些采药和采茶的人都能行动自如的上下山”慕容娇娇身后,那跟随者自己的锦袍玄衣男子带着惋惜和懊恼的口吻说道,仿佛是为自己几次连夜爬山的辛苦不值。
而他身后的那名魁梧的男子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步伐分外稳健的跟随着。
从这条小道到山脚下,只需要一个多时辰,但是慕容娇娇却故意拖延时间,慢慢的行走,于是这短暂的路程竟到正午阳光舒暖之时才到山下,而跟随在她身后的两个男子却也不急不缓,似乎十分有耐性,与她一同出了山道。
终南山下,热闹非凡,慕容娇娇第一次踏入这片因贸易而热闹起来的山脚,发现这里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一直都以为,这个地方即便驿站着商户较多,却也只是大周国与其他国家来往贸易的关口而已,却没有想到一踏上集市,才发现这里喧哗热闹,卖菜卖酒的小贩来回吆喝,也算的上是一个十分繁盛的地界了。
慕容娇娇虽然从未下过山,却也整日都听月儿和锦瑟唠叨山下的有趣的地方,于是便漫步走在集市上,然,她的容貌和衣装瞬间就引起了众人的侧目。
这个地方大多都是异国商户买卖的地方,所以不泛有异国少女在街头穿行,只是她们的衣装十分暴露,不远处,一片铃声骤响,她抬眸望去,竟是一个美丽的异族少女面蒙薄纱,露着纤细如蛇的腰肢,手腕脚裸上带着清脆的银色铃铛,穿着鲜艳的红色绣繁复花纹的纱衣短裙,正站在一个庞大的鼓上妖媚翩然的起舞,而四周更是有无数衣裳各异的男子围观调笑和鼓掌。
“姑娘,姑娘……”慕容娇娇的目光在四周流连,寻找了月儿和锦瑟的身影,但视线又一次被那一道锦袍玄衣给挡住,她秀眉微微挑,不明白这个男子既然已经到了山下,为何还要跟随自己,于是她冷凝向男子。那男子原本似乎还想比划什么,但一见慕容娇娇这样冰冷的眼神,瞬间定住了。
慕容娇娇看着他错愕的眼神,提着篮子从他身侧穿过,只想着快速的甩掉这两个男子,但还没有向前走几步,那魁梧高大,满身霸气的男子就突然一个凌空翻身,又挡在了她的面前。慕容娇娇的脚步微滞,目光微沉,蓦地后退了两步,眼底露出几分疑惑,她淡漠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有胆量,你还是第一个不怕我的中原女子”那男子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阴沉,目光再次打量起慕容娇娇来,但这一次却是十分放诞无礼,慕容娇娇眼底划过一丝不悦,但那男子看到她冰冷的神色时,却突然笑起来,又道:“有趣的女人,不仅美,还很有个性。”
“兄长?”那温润的男子立刻上前,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担忧的看着那魁梧的男子,道:“兄长,您不会是想……”
那男子眼底阴霾,面色从容,他冷笑道:“你看她的穿着,她的气质,即便真是一个聋子哑巴,也不像一般的小家碧玉,更不像从商的人,来头定然不小。”
温润的男子一怔,惊诧的道:“兄长何以这般认为?”
“她的手纤纤如玉,手臂嬴弱白皙,面容娇美,年纪又这般小,根本不像是一个长此在山脚下居住,以卖茶为生的女子,哼,说,你究竟是谁?”那男子俊美的面容突然略带狰狞,眼底也满是狠戾之气。
慕容娇娇心头微怔,没有想到这个男子竟然有这样犀利的眼光,不过,现在还在大周国土之上,这个男子就算身份不凡,也未必能将她如何。于是,慕容娇娇轻抿红唇,依旧忽略了他们二人的拦路,从旁侧绕过,打算走向前去。
但是刚走到那男子身侧,他就猛然伸出手来擒她,慕容娇娇眼底一冷,立刻不动声色的闪过,那男子没有抓到,只握住了满手的若有似无的幽香,他一怔,随之又袭上前,慕容娇娇脚步快速的一移,再次让他失手。连续三次,那男子终于察觉了怪异,突然暴怒的喝道:“中原女人,你竟敢耍弄我。”,说罢,就向她伸出狠手。
一旁的男子一惊,快速摔出扇子挡住那男子的暴行,大声道:“兄长,她只是一个姑娘,你何必……”
“废话”那男子怒喝一声,抬手打掉了那把阻挡在身前的扇子,又向慕容娇娇袭去。
慕容娇娇双眼一沉,自己的耐性也快用完了,于是她一个轻巧的转身,只见那只狠戾的大手在她纤细如柳的腰间挥动几下之后,却依旧不得近身,她转身看着那男子,男子眼底的深沉早已变成凶光,此刻正不敢置信的瞪着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红唇抿起,勾起冷笑,随之在那男子微露错愕之时,一个疾步倒勾,撂倒了他的腿,随后从他肩头上翻过去,一手扣住他的头发,臂弯狠狠的袭了他的背脊。
“呜……。”那高大的男子未及防备,硬生生的挨了慕容娇娇这一下,瞬间身体失衡,摔倒在了地上,但是也许是西域人天生的雄壮的原因,所以他虽然吃了痛,却没有夸张的哇哇叫,而是立刻反弹跃起。
一旁温润的男子怔住了,似乎没有想到慕容娇娇竟然还有这般轻巧的好身手,而那他身旁的威武男子早已双目赤红,他一个高大的男子竟然被一个娇柔的小女子撂倒,实在羞愧难当,所以当下面色更为狰狞,之前的俊美霸气荡然无存,他的低吼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集市上来往的商户也被这里的声音吸引,渐渐的有人将他们三人都围拢起来。慕容娇娇依旧不答话,她只是冰冷而淡漠的看着那高大的男子,清冷从容,四周的清风拂过,她碧色长袍飘起摆尾翻滚,青色的百褶长裙也娇嫩得几乎刺痛人眼,包围他们的人在发现慕容娇娇之时,都不由得惊叹起来,甚至有此起披伏的抽气声,似乎都不敢相信这个山脚下竟有这般美丽的中原女子。
慕容娇娇从不喜欢被人打量,于是她目光清冷的扫视了一眼周遭,顿时,那些围观的商户和异国的人都瞪直了眼睛,甚至有人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冷战,乖乖,这位姑娘究竟是那位贵主,虽然不盛气凌人,但是那眼神却倨傲清冷,却令人不敢逼视。
于是一瞬间,众人的议论声顿时停止下来,几乎没有一点响动,这时,慕容娇娇才收回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也有些错愕的兄弟二人,精致的面容清冷如冰,却有绝美潋滟,她红唇微抿,身上的凌厉之气微微显露,但她却无心恋战,转身便要离开。
围观的人群瞬间自觉的给她让出了一条道路,但身后那恼羞成怒,不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的粗壮大汉却大喝一声,又冲了上来。顿时,周遭一阵吸气声,无人不为这位美丽得似仙女的少女担忧,但是,一瞬间,只见那少女一个轻巧闪躲,在那雄壮大汉扑空之时,清透的目光陡然闪过凌厉,随之纤细的素手猛然劈在了他的脖颈大动脉上,那男子高壮的身子猛然一怔,随后因为动脉血管酸麻疼痛而斜身栽在了地上。
周遭的人一阵惊呼,而慕容娇娇也转身就走,但她刚想离开,对面集市上飞奔来十几匹高大的烈马,马尾扫过的地方荡起了层层灰土。慕容娇娇目光一凝,正打算闪躲,却不想为首那匹披着钢盔的马匹上的主人突然猛扯缰绳,使得那马受惊得抬起前蹄在空中不停的挥舞,仰首嘶鸣。
“三哥……”人群中,那已经被这场景下的呆住的温润男子突然叫道。慕容娇娇身子一僵,又来一个三哥?她目光陡然冷凝,想来今天想顺利回到行宫是要一番周折了,于是她索性抬眼望向马上的男子,想知道他又是一个什么角色,却不想一抬眸就猛然望进一双深邃瞳眸中。
慕容娇娇陡然僵住,蹙眉凝视眼前的男子,他容貌俊美霸气,与此刻躺在地上的男子有三分相似,但不同的是他们身上的气势,眼前这个男子霸气凛然,目光倨傲,居高临下凝视她的之时,甚至透着王者风范。
慕容娇娇双眸微眯,后退了几步,却见那男子微微倾身向前,冰冷霸气的目光先扫过地上躺着的男子,然后又落在她身上,薄唇坚毅的抿起,却又勾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好听从口中溢出:“他是你打倒的?”
慕容娇娇眉心微动,看来今日她无法摆脱这个麻烦了,于是她索性点了点头,看他会如何处置。马背上的男子剑眉微挑,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是惊诧,他露出几分很有兴趣的表情,望向那温润的男子,那男子立刻道:“是七哥先动的手,而且……”,那男子说着,目光落在了慕容娇娇身上,显然还未从震惊中回神,他道:“而且那位姑娘是又聋又哑,根本不能说话,也听不见。”
马背上的男子俊容一沉,因为他刚才问话之时,是先看了躺在地上的男子,又望向她,所以就算一般人也能猜测出他会问什么,因而慕容娇娇点头回答也不算惊奇,但一个这般美丽娇媚的少女竟然是一个聋子和哑巴,是在太令人震撼。
他目光有些放肆的打量着她,突然笑起来,道:“中原女子,有这般好的身手,且又有这么大的缺陷,最关键的是,竟如此美丽,有趣,的确有趣。”
温润的男子一怔,忙道:“三哥,您不会也想……”,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骑马的男子猛踢了一下马腹,策马向前奔来,顿时,集市上围观的人都吓得尖叫逃窜,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慕容娇娇一骇,她快速后退,但那男子却突然甩出了手中的银色长鞭袭向她。慕容娇娇目光一沉,左右闪躲,但却因为集市上人群混乱而无法独善其身,于是她只能飞快的跑起来,随后啪啪啪的几步飞奔上了集市两侧一处驿馆前竖立的大周旗杆上,然后一个翻身向他身后奔去。
那男子目光一凛,薄唇上的笑意更浓,他道:“居然敢逃,有趣”,说罢,他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朝她奔去。慕容娇娇眼见他紧跟其后,不得已只能扔下手中的篮子,飞起一脚踢在了跟随他的人脑袋上,只见那人防备不及,掉下了马,而慕容娇娇则是翻身上马,勒紧缰绳就走。
但是西域的马匹十分刚烈,她紧勒缰绳,抽起长鞭,但那马只是嘶鸣腾空,却就是不肯奔跑,甚至发怒一般的颠簸着,似要将她从上面摔下来。慕容娇娇从未骑过马,所以一时控制不及,便被它被甩了出去,原本以为这次定然要受痛,却不想空中嘶嘶的两声,一条银鞭便飞了过来,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紧接着,她落在了一副冷硬冰冷的怀抱中。
马匹嘶鸣的声音传荡在慕容娇娇的耳边,伴随着风中异常的惨烈,她昏沉的回头,竟发现刚才发怒的那匹马竟然已经倒在血泊中,它身上有三五条血迹斑斑的鞭痕,而伤口正流着涓涓如泉涌鲜血。慕容娇娇惊住,因为她知道这些鞭痕是刚才形成的。
耳边传来一阵低沉而好听的笑声,慕容娇娇这才想起自己正身陷囹圄,她转头一看,直觉自己发髻上的簪子脱落了下来,一瞬间,乌黑的长发如幕布一般飘散在风中,而目光,也正好撞上那双带着惊奇笑意的深邃黑眸中。
慕容娇娇清透的目光陡然一沉,她蓦地挣扎起来,但身上紧捆的长鞭却似布满荆棘的绳索一般,动一下都觉得肌肤被刺的疼痛,她放弃挣扎,索性狠瞪着眼前的男子,却有愕然发现他修长的手指上正捏着她发髻上的白玉雕海棠的簪子在把玩,目光落在她披散的长发上,笑着愉悦低沉:“好烈的性子,像我的马儿”,说着,大手捏住了她精巧的下颚,又道:“不过我喜欢。”
慕容娇娇瞳孔一收,秀眉挑蹙,而那男子见她这般刚烈,更为狂肆的大笑起来,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眉心,又道:“没想到中原女子竟然也这般烈性,有趣,的确有趣。”
“三哥”人群中,那温润的男子搀扶起走路还有些困难的高壮男子走到马匹下,有些担忧的看着男子怀中的慕容娇娇,神色有些忐忑,而那男子却看也不看他,声音极其威严的道:“七弟,送你大哥回边塞去,我不想再看到他辱没西域人的脸。”
那被搀扶的男子身子一抖,目光露着狠意,咬牙道:“是这个贱人太狡猾,不是我……”
“尼曼,你连一个中原柔弱的女子都降服不了,不配称为我族后人,还是跟随你的母亲回到边塞去,我不想再见到你”抱着慕容娇娇的男子冷冷的说道,话语之间有这些不可违抗的命令。
慕容娇娇心下一沉,听他的口气,他身份必然在这个名为尼曼的男子之上,莫非,他是某个部族的首领?
虽然被捆绑着,但慕容娇娇还是冷静的打量着她能看到的一切,他一身墨色锦袍,外罩上等的墨狐披斗,一头乌黑的长发野性的散着,只从后从用黑色的璎珞扎起,他的面空十分冷峻,五官与那名为尼曼的男子一样,如刀斧一般被雕刻出来似的,菱角分明,威严无比,全身都笼罩着一股无法说出的霸气和震慑。他腰间佩着一把似凤尾形状的弯刀,刀柄是赤铜色,雕浮着复杂的纹路,似乎是异族的象征性图腾,两侧镶着一红一缕的通透宝石,而匕首鞘上则是一样的纹路和宝石,只是中间雕着一只凶猛的神兽,形似雄狮,目瞪铜铃大,凶神恶煞,目光狰狞,前爪犀利,摆出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满身镶着宝石,珠光华丽却又霸气高贵。
慕容娇娇见过无数珍宝,但在看到那些宝石时还是怔住了,因为它不仅做工精巧湛美,还十分通透,红似血,绿似翠,都是最上呈的,就算是在大周的皇宫里,除了她曾经能拥有一些质地与之相比的首饰之外,只怕这些宝石一般的嫔妃都不曾见过。
慕容娇娇贝齿不觉的咬上了嫩红的下唇,眉心锁紧,这男子与他的两个弟弟说什么,她一句都再听不下去,因为她知道,今日自己是碰上难缠的对手了,这个男子口气强硬,身佩这样杀气凛冽的宝刀,必然身份不寻常,或许,是敌国的首领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