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朦胧的月色下,男子神色傲然,虽然在看到小小娇好的容颜与那冷冽的眸光时,微微一怔,心头颇为诧异,但是却瞬间又收敛了情绪。薄唇紧抿,一对入鬓剑眉微挑起,神色轻狂,乌黑深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小小那窈窕娇小的青衫身形,俊美刚毅的面容上带着几分似笑非笑。很好,小小双眼微眯。她最怕遇见一个酒囊饭袋,说不清道不明的无用蠢材,如今见了前眼的这个男子,她便知有谈判的筹码,于是慢慢的走上前,眸光淡漠的扫了一眼那些几名大汉,清冷道:“公子道貌岸然,必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公子的这些粗笨手下,却实在太煞风景,不知道是否能先将那些脏手拿开,放了在下的侍从……”“臭娘们,你说什么?”为首的大汉听小小居然口出不逊,原本才见到小小时的惊艳,顿时化作了冷凝的杀意,他大步上前,捋起衣袖就要给小小几分颜色,然,那白衣男子剑眉一拧,刚抬手想阻止,小小却已经先出手,她轻巧翻身,一个反手擒拿将那高壮大汉双手制住,随即一脚踢那在大汉的腿弯上,只闻那男子闷哼一声,扑通跪在了地上。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都傻了,那被小小瞬间制服,甚至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大汉更是愣瞪着冰冷的地面,不知所谓。而小小则是轻勾起一抹笑意,眸光冷冷的对上那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许是也没有想到小小竟然有这样的身手,俊容也微微一怔,但随即却是仰首大笑起来,拍掌叫好,道:“姑娘好身手,好本事,好功夫”,随即对一旁的自持刀架在秋水脖颈上的几名大汉道:“还不放了那位姑娘”那些大汉呆傻片刻,再听到这命令之后,赶紧收了刀,纷纷后退。秋水被解开了束缚,不禁有些吃痛的抚了抚自己的脖子和酸疼的肩膀,快速的跑到小小身边,插腰怒瞪那白衣公子,对小小道:“小姐,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他守在城外很长时间了,哼,穿得人模人样,居然只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难民饿死,简直是丧心病狂。”小小冷笑,随即将手中的大汉一推,只见那大汉措手不及的爬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如同一只大猩猩一般。秋水不禁掩唇轻笑,而小小则是面容冰冷的望向那依旧悠哉,似乎根本不将秋水刚才的漫骂放在心上,听进耳中的白衣男子,红唇紧抿。“公子应该就是‘故郡’的人吧”小小这时才细细打量眼前男子的装扮,只见他发束金冠,眉眼若星,神采飞扬,腰佩缠青龙的金丝祥云宽带,左边垂一枚白玉平安圆扣,右侧是绣牡丹凤蝶的香囊与一块鹅卵石大小的墨色羊脂玉,玉上似乎刻了两个字,但是却因为月色薄雾,根本看不清楚。但是小小的秀眉却依旧拧起,这个人,不是一般富家公子。男子朗声一笑,自是知道小小正在打量自己,而在这空隙间,他也细细的打量了小小一番,只觉眼前的女子年纪尚小,不足十四五岁,其容貌出众,堪称绝色之姿,但是眼底却充斥与年纪容貌不相符的冷冽与聪慧,因而,他不觉微微拧剑眉,负手道:“姑娘好眼光,在下的确是‘故郡’中的人,不过至于是否开城门,收纳这些难民,在下可作不了主”“但是你却对谁能开启这扇城门,解救这些难民很感兴趣?”小小眉梢挑起,言语神色之间有着说不出的英气,她冷哼一声。说不出为什么,小小竟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与楚安和龙烨一样的阴沉,但是却又缺失了帝王的霸气,多了几许商人的狡诈。白衣男子眸光一沉,似乎没有想到小小竟然说得那般肯定,但下一刻,他却又大笑起来,道:“姑娘果然不同凡响,请赎在下唐突,若是姑娘愿意赏脸,大可到在下的府上喝杯茶,毕竟这天寒地冻,在此地谈话实在不宜,更甚者……”,男子故意拖长声音,手中的扇子向城内渐起喧哗与混乱脚步声的地方一指,笑道:“那些官兵已经来了,若是知道这城门是姑娘开的,姑娘恐怕难逃牢狱之灾……”“混帐,你竟敢威胁皇……我家小姐,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秋水看着白衣男子傲然张狂的神色,恨得几乎牙痒。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没眼色的人,居然敢威胁她主子,哼,瞎狗眼了,如果不是她秋水今日运气背,防备不及,又怎么会落在这帮愚蠢脏恶的男人手上?白衣男子根本不理会秋水的话,冷哼一声,转首,面容显得有些隐怒,但却依旧笑望着小小。城内官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四周逃进城中的难民也到处逃窜,尖锐的嘈杂声将这宁静的夜彻底打破。小小敛睫,却依旧不紧不慢,似乎毫不畏惧那所谓的官兵,只道:“要请本姑娘去喝茶不是不行,但是却不知道公子有没有那个身份。”“哈哈哈……豪爽,直接”白衣男子竟不介意小小的试探,拱手道:“在下乃是‘故郡’的商人,姓慕容,寒舍虽然简陋,或许不能入姑娘的眼,但是家中却有今年新采集的茶叶,不知姑娘肯否赏脸?”“慕……慕容?”秋水惊诧的睁大了双眼,立刻望向小小,错愕神色毫不遮掩,而小小也眉梢微挑,有些意外的望着眼前的男子,随即清冷道:“阁下就是大运国最大的粮商,慕容三少?”“原来姑娘也听闻过在下的名讳,实在深感荣幸,在下正是慕容号的粮商,不过至于这大运国的最大商贩,实在有愧,不过是道上的人给个虚名罢了”慕容三少笑得阴沉,他对小小听到自己名讳时的反应实在很感兴趣。毕竟若是一般人,就算是官府千金,富商之女,在知闻他姓名之时,都会惊诧奉承,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却只是淡淡一语带过,似乎有些意外,却再无其他情绪。“在下久闻慕容氏的三少爷风流多金,生意布遍四海。正巧,在下今日夜行‘故郡’就是想与慕容公子谈一笔生意”小小细密的长睫微扇,神色严肃庄重。慕容三少剑眉一拧,似乎有些吃惊:“姑娘进城,就是为了找在下谈生意?”“正是”小小漫不经心的点了点首。“城门口什么人?”不远处,一名官兵高声呵斥,随即那些身着青灰色‘郡’字服的官兵从四面齐齐赶了过来,瞬间便将他们围住。其中一名为首的男子上前,似乎想要将他们抓押起来,但在看到慕容三少悠哉的摇着扇子,毫无表情的面容时,吓得站住,随即那张凶神恶煞的面孔顿时变成了奉承的笑意,道:“哎哟,我的妈呀。这不是慕容公子么,您怎么站在这城门口,瞧瞧这天寒地冻的……”随即,那男子转身,恶狠狠的对身后的人,道:“还不快去备轿,送慕容公子回去”慕容三少冷笑一声,负手道:“本公子今日来了两位贵客,一抬轿子恐怕不够坐啊”那男子身形一僵,随即转身,有些希奇的打量着小小与秋水,随即嘿嘿的奸笑起来,道:“不愧是慕容公子的客人,长得可真是俊朗,来人啊,公子刚才的话你们都听见了,还不快去备轿,备轿……”他身后那些来势汹汹,准备捉拿飞贼的官兵顿时都傻了眼,而一旁那长相委琐的师爷则也立刻堆起了笑脸,奉承道:“那是,那是,小的马上就去办”,说着,转身跑走。四周,火把的光亮灼灼,在清冷的风中微摇,小小瞥了一眼那一直将目光流连在自己身上的故郡县令,似无心的问道:“这位大人想必就是贵县的太爷吧,本公子听说襄阳有一万难民要投靠贵县,但是却被太爷大人您阻挡在门外?”“哎哟,这位公子说的真是……其实,‘故郡’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本官虽然身为县太爷,却也是一穷二白,一身廉洁啊,再说了,襄阳城的百姓可不是随便可以接纳的,公子既然是慕容少爷的朋友,想来有些事情也听说了,本官没那个胆儿啊……”那县太爷笑得恶心,说得更是做作。秋水拧了拧眉,几乎怒得咬碎了牙齿,但却握拳忍不住,只凉凉的道:“贵县的确清贫,光看大人您这身华锦衣袍就能看得出,这里的百姓一定穷得连窝窝头都啃不上……”小小轻笑,她知道秋水嫉恶如仇,眼中容不下任何鱼肉百姓的贪官。只是可惜世道炎凉,龙烨虽然是个明主,但是天下之大,又岂能面面具到,只是今日他们路过这里,只能算是这个县太爷倒霉,被他们撞上了,否则也照样的逍遥。那县太爷被秋水说得有些尴尬,精瘦却肚肥的身体晃了晃,一身酒肉气味弥漫,他但却还是迎合的笑了笑,道:“这小公子真是会说笑,哈哈哈……”“太爷,轿子来了,快请慕容公子和两位小公子上轿吧”那师爷急匆匆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随即笑着向慕容三少像只哈巴狗一般的直点首,殷勤上前撩帘子。而慕容三少笑着望向小小,竟抬手做了请的动作,道:“公子先请吧”慕容三少为人张狂,虽然不讲究礼贤下士的那一套,如今竟然对一个年轻的公子如此客气,甚至将华丽大轿让给小小,这让周遭的众人都错愕的张大了嘴巴,有些不知所谓。而县太爷和那师爷一见如此,不禁都在心头捏了一把汗,暗忖:好在没有得罪这两个长得跟神仙似的小公子,否则可是大大的得罪了慕容三少。于是那师爷也甜着嘴脸,笑道:“公子,快请,快请……”小小看了一眼慕容三少,也不推辞,大步上前,进了轿子,不多时,三抬大轿缓缓抬起,那师爷则不停的嘱咐抬轿的官兵,道:“小心点儿,要知道里面坐的可是三少爷,要是有一点磕碰,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快点,送到‘慕容府’,随行的小心保护,两边的丫注意伺候,有点眼色……”“是,师爷”那些官兵与不知从哪里挑选来了六名俏婢赶紧应答,随即跟随着轿子缓缓的向城内走去……。月上中天,街鼓敲响了两声,已是二更初刻。三抬大轿缓缓的落在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大宅院前,十来盏在风中摇晃的大红灯笼吱吱的发出声响。一名姿色俏丽的侍女上前来撩开轿帘,腼腆的道:“公子,慕容府到了,请下轿……”,随即恭敬地退到了一旁。小小走出轿,抬眸一看,只觉得这府邸并不华丽,但是却气势宏伟,一道道高耸的围墙几乎密不透风。并不似那些普通富贵之家的宅院中,都以楠木雕花砌进,可令行路人看到满园春色,奇花异草,更不似梁府那样奢华过造,门庭巍峨。而这慕容府却给人一种严谨沉森的感觉。朱红大门缓缓开启,慕容三少颇为有礼的笑道:“两位,这就是寒舍,请……”小小与秋水步上石阶,跨进大门,只见门内四周并没有点燃任何灯火,而是漆黑一片,少顷,只见两名侍从提着明瓦灯笼徐徐走来,福身道:“少爷回来了”“今日有贵客,摆茶在西书房,让十七夫人前来陪侍”慕容三少说得面无表情。但那两名侍女则低首道:“奴婢遵命”,随后,一人提灯引他们走向西书房,一人去准备茶果……秋水抬首细细打量这慕容府的四周陈设,但却只能在朦胧的月色下看到几棵凋谢的梅花的枯树和一口水井,别无其他景致,可谓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而这片走廊之上,更是只用普通的木材搭建,既无繁华华丽的纹案,也无特别珍贵的花草鸟虫,最诡异的就是,这走廊上每三步都悬挂着一盏八角灯笼,但却没有一盏点上。不多长的一段路,已经转七八个弯角,终于才看到一间亮着灯火的房间,门前悬挂的灯笼却也一样不曾点燃,那侍女转身,轻道:“少爷请,两位公子请……”门,吱呀一声开启,一阵暖香铺面而来,让人不禁精神一震。只见内室徐徐走出一名身着红衣的美艳女子,一见慕容三少,只腼腆一笑,温柔的迎接上前,道:“相公回来了,十七已经摆好香案,沏好了茶,听说有客人来?”慕容三少面带微笑,转身望向小小与秋水,道:“这是在下的十七侍妾,姓容”,随即望向那温柔腼腆的女子,又道:“十七,这两位姑娘就是我的贵客,还不赶紧请进来上坐”那女子一听慕容三少称小小竟为姑娘,面容不觉微讶,但随后则是浅笑上前,轻道:“十七刚才还在想,哪儿来的俊俏公子,没有想到两位竟是女儿身,十七失礼了,两位姑娘快请进屋,外面寒气凝重,不宜久待……”小小也点首一笑,大步跨进书房内,笑道:“慕容公子好福气,竟能得如此美妾”。然,小小这一句无心之言竟让容十七面色一沉,似乎有些失落,但她却随即又收敛情绪,轻关上门,轻道:“姑娘谬赞了,十七跟姑娘比起来,简直是粗鄙不堪,对了,不知姑娘芳名,十七莽撞,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好……”慕容三少坐在椅榻上,神色显得有些懒散,他执起茶碗,轻饮一口,随即笑道:“十七道是提醒我,想来这一路上与姑娘说了不少话,却还未请教姑娘尊姓芳名”小小轻笑,却是坦然的道:“尊姓不敢当,在下姓张,帝都人氏”慕容三少和容十七都怔住了,二人神色有变。小小装作无心的瞥了一眼二人的神色,随即不动神色的饮茶,动作优雅,毫不拘束。容十七浅浅一笑,她看了看慕容三少,随后接过一旁侍女送来的精致点心,打破沉静,笑道:“张姑娘,这是府上厨子拿手的一些小点心,请张姑娘尝尝,若是还合胃口,就吃一些,若是不合胃口,十七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十七夫人真是客气”小小真心的赞叹。“那两位公子与相公慢聊,十七先退下了”容十七一双美目轻睇向慕容三少,却不想慕容三少却似没有听见一般,没有一点表情。她眸光沉浸着失落,却也不敢停留一般的缓缓走出书房。书房内,烛火通明,檀香袅袅,暖气怏然,另人不觉舒坦了不少,小小边饮茶边观赏四周的景致,只觉得依旧朴素,唯一的特点的便是所有的摆设都呈暗色调,房间的四周如同府邸的外围墙一样,连扇窗子都没有,另人觉得十分古怪。“刚才听张姑娘说,要与在下谈笔生意,呵呵,张姑娘既然贵为天子脚下的商户,怎么长途跋涉,到这个小地方来找在下做生意呢?”慕容三少的面容上有些警惕,眼底也满是阴沉,现在这个局势,帝都二字实在是忌讳之言,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毫不避讳的言说自己的来路。于是他随即又笑道:“在下虽然生在这小地方,却也每年前往帝都两三次,那路途可不近啊”小小岂会听不出慕容三少话语间的试探,而她自报家门,为的就是让他心里没底,于是她淡然从容的放下茶碗,打算言归正传:“的确不近,在下花了十来天的时间,才与侍从赶到这里,因为时间太紧,所以只能深夜前来探访三少”慕容三少剑眉拧起,知道小小并非开玩笑,于是神色也严肃起来,沉声道:“张姑娘要找在下,并且如此之急,不知道是什么大生意?”“在下打算买下三少爷手中的所有粮食”小小清冷一笑,眸光淡漠却震慑的望向慕容三少。“什么?”慕容三少一惊,眸中满是错愕,他剑眉拧得更紧,随即沉凝片刻后,却仰首大笑起来,道:“张姑娘不是在开玩笑吧,在下现在手中的所有粮食,可是不能卖出了,因为早在三月前,已经有人拿了银票来订下了货……”“银票?”小小眉梢微挑,随即起身,负手笑道:“在下道是不知道,除了帝都的四海钱庄之外,还有哪家钱庄有如此大的实力可以存得下这么一大笔的银子,而且就算有,恐怕三少爷您,也未必会做如此冒险的事”小小说得懒散,唇边带着几许淡然的笑意,但那清透如泉,在烛货下灿若明星的眸子却满是冷意。‘四海钱庄’的庄主是龙烨,自他十二岁开始,就已经渐渐的布遍了整个大运国,甚至于边塞。他暗中营运,如今已经名声显赫,享誉四海,是为天下第一钱庄银号。但据小小所知,龙烨从来都不允许钱庄接过于万两黄金的生意。“张姑娘的确是个生意人,没想到这一点都了解得如此彻透,哈哈哈……”慕容三少朗声大笑,似乎已经相信小小的身份,虽然心头依旧芥蒂,他笑道:“张姑娘要向在下买下手中所有的粮食,不知道有何用途,据在下所知,帝都的粮商也不再少数,就如‘丰字一号’和‘富元金谷’两大家,其实力也不可小窥啊”小小长睫敛下,却笑道:“这两家专程为朝廷提供粮草,只有小部分是卖给百姓的,这一点慕容公子应该比在下清楚吧”“哈哈哈……你瞧瞧我这记性,怎么忘了”慕容三少立刻朗声大笑起来,随即也起身,走到小小面前,望着她那张娇美却冷冽的面容,眼底沉积着几许另人看不透的深沉,低沉笑道:“张姑娘似乎对这一行很熟悉,莫非姑娘就是这两家粮商之一?”小小秀眉轻动,终于明白了慕容三少话中的意思,她抿唇一笑,抬眸道:“原来慕容公子也在意与朝廷的买卖,既然如意次,那正好,在下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只要公子不将手中这笔粮草卖给任何人,在下敢保证,今年三月,朝廷自有人下来拿着大把的‘四海钱庄’的银票来找公子收粮,更可每年收割稻米,甚至送至金陵都有官兵护送……”有句话说得没错,有钱人要结交权贵,而有权利之人必须要结交富商。而慕容三少这样的巨商也一样,他的钱可以堆成山,但是唯一缺的便是朝廷的保护和重视。慕容三少听了小小话不禁怔住,他不敢置信的深凝小小,在看到小小神色镇静,从容自若之时,不禁上前一步,问道:“张姑娘所言当真?”“废话,我家小姐是什么人,说话当然是一言九鼎,你还怕我们家小姐食言不成?”秋水见慕容三少质疑小小的话,简直不能忍受,立刻跳起来,双手叉腰叫道,随即又望向小小,道:“小姐,时辰不早了,快三更天了,再过两个时辰可天亮了,我们该走了……”“怎么,张姑娘还要赶着离开?”慕容三少更为惊讶,只觉小小如同一个谜一般,立刻追问。“慕容公子不必问这么多,但是若是公子答应与在下做这笔买卖,在下就立刻留下信物,三月之后,自然又人来跟公子见面,谈成这笔生意”小小抿唇轻道,神色淡然。慕容三少眸光沉了沉,他转在书房内跺步,似乎在沉思什么,但是不多时却又停步,道:“想来张姑娘已经知道是谁想要买在下手中的粮食,所以才特地深夜赶来”,说着,他蓦地转身望向小小,眸光闪烁,道:“姑娘是朝廷的人?”秋水一惊,刚要开口,但是却被小小阻拦。小小一笑,含糊的回答:“是,也不是。”“哈哈哈……”慕容三少眸光更为暗沉,他笑了笑,随即道:“看来在下今日是碰上贵主了,好,成交”“慕容公子果然爽快,不愧是天下第一粮商”小小笑着从袖中抽出那柄镶着鲜红宝石的‘夺凤斩’,啪的一声扔到了慕容三少的手中,沉声道:“这就是我的信物,还请慕容公子好好保管,三月之内,自然会有人前来将它请帝都,不过,若是那人来了,公子却出尔反尔,那么公子今日手中所拿的这匕首,可是会咬人的”慕容握着手中看似沉重,但是却以外轻盈的黄金匕首,那微摇的烛火映照在那鲜红的宝石上,璀璨闪烁,明煌煌的刺痛人眼。他剑眉拧起,不禁感叹这鬼斧神工,更觉得小小并非平常人,他沉声道:“看来姑娘的来头的确不小,不知在下今日是否亏待的姑娘”“慕容公子不必客气,天色不早了,在下也该走了,不过临行之前,在下还有一事相求”小小淡漠的道。“姑娘请讲”慕容三少望着手中的匕首,直觉手中有千斤重,他已经察觉到了小小的不同寻常,但是怎么都猜测不出这样一个绝色冷冽的女子,究竟该是怎样的身份,又有这样不寻常却贵重得堪比神造的匕首。“襄阳城的难民,还请公子多关照,在下知道要解救一万难民,开销的数目不可小窥,但是如果公子信得过在下,就开仓救济,所有的费用都可算入在下的头上,待帝都来人之时,自然有人于公子清算”小小诚挚的说道。慕容三少剑眉拧得极紧,他心头已然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不能得罪的人,其身份非富即贵。因为她倘若只要做生意的话,自然只向钱看,但是她却自始自终都不曾提到一个钱字,并且要他开仓济粮。敛神,慕容三少拱手道:“张姑娘放心,既然在下已经答应了要与姑娘做这笔生意,那么姑娘交代的事,在下一定亲力亲为。天一亮,在下就立刻去县衙,请县太爷接纳所有难民”“如此甚好,在下先行承谢了”小小微低首。“在下送姑娘出城”慕容三少将‘夺凤斩’收好之后,立刻上前,但却被俏皮的秋水拦住,只见秋水冷笑道:“好了好了,既然生意谈拢了,慕容公子也不需要这么客气,腿我们都长了,自己会走,不需要送……”慕容三少一怔,而小小在是抿唇一笑,已经跨出了书房的门。他张口要说什么,但秋水则是向他吐了吐舌头,做了鬼脸,随后一个转身跟随小小跑进了漆黑一片的走廊之中。慕容三少怔怔的站在书房门前,冰冷的风呼啸掠过,他拳头紧握,剑眉黜起。这个女人,来历不凡,但是,她究竟是谁……回到营地时,已经是四更天,天色黑得如同一团水墨,伸手不见五指,就连月亮也隐去了行踪。一回到营帐,秋水就急得又蹦又跳,她不太明白自己的主子三更半夜的折腾了二十里来回,究竟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那个慕容三少在天下第一粮商的头衔上再加一道光环么?小小回到营地时,不禁松了一口气,却并打算休息,又坐在了案前看那些新传过来的谍报。秋水看不下去,满是心疼的走上前,将那灰色裘袄披在小小纤弱单薄的肩头,轻道:“娘娘,您现在有孕在身,又熬了大半夜,再不休息,可要伤身子的,如果这事被皇上知道,恐怕奴婢就算死十次也不够”小小细细查阅着那些谍报,听着秋水的抱怨,不禁笑道:“你不说,皇上怎么会知道?”“我……”秋水眨巴着一双美目,神色委屈,她捧着一杯热茶递到小小的桌案上,道:“娘娘,奴婢实在不明白你大半夜折腾着去见那个花心的慕容三少究竟为了什么,您都已经那么累了,如果是要惩治那个贪官,大可等回宫后禀报皇上,让皇上好好的惩罚那个阳奉阴违的县令”小小无声叹息,不禁放下手中的谍报,缓缓的起身,眸光望向营帐外的一片漆黑,轻道:“你以为本宫深夜去故郡是为了什么?襄阳城与故郡相距不过十余里,六王妃囤积大量兵马,其粮草必然会短缺,而现在慕容三少这样的天下第一粮商又正好在这里,你觉得,本宫若不先下手,还要等六王妃洗劫了他之后再去找么?”秋水一惊,随即睁大双眼,惊诧道:“娘娘的意思是,如果娘娘不答应他,让他成为朝廷粮草的供商,他就会将粮草卖给六王妃?”“你没有听到他说,已经有人拿了银票向他订下那些粮食了么?六王妃是个聪明人,但是到现在却还有没有拿得下那些粮食,想来是国丈留下的那笔资金不够,而慕容三少又是何等的奸诈,他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根本没有将六王妃的话放在心上”小小轻笑,但眼底却满是冷意,又道:“所以为防万一,本宫只能出此下策,更何况,安置那些难民实在是个问题,也只有慕容三少有那样的实力供给得起。”“原来如此”秋水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首,不禁心头暗忖,主子就是主子,想得永远都比奴婢多一些。于是她撇了撇唇,轻道:“娘娘,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等……”小小简洁的说道。“等?”秋水挑眉,只觉得自己在云里雾里,找不到方向。此刻,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小秀眉一拧,而秋水则快速的冲上前,倏地掀开营帐,大声道:“什么人?”“属下参见皇妃娘娘”帐外的黑色身影蓦地停住脚步,立刻跪拜在地,秋水拧眉,立刻转身,道:“娘娘,是皇宫里的黑衣探卫”“进来”小小冷声说道,随即打量了一眼那蒙面的黑衣人,道:“有什么事?”“属下奉皇上之命,快马加急传信给皇妃娘娘”那黑衣人说着,就从怀中拿出了一只明黄腾龙纹案的圆纸筒递上前,而后在秋水接过之后,又道:“娘娘,皇上已经从京城发出了十二道昭令,要娘娘立刻回宫”小小眉宇紧拧,望着秋水解下纸筒上的明黄绸缎,抽出里面的一封信笺,抬手拈开,却见明黄色的宣纸上竟只有寥寥几字,那笔记苍劲有力,更似带着浓郁的愤怒与恨意:“容儿,立刻回宫,朕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呵……小小不由得轻笑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笑龙烨的过于执拗与撒气,还是笑自己到看这封信时心潮涌动的情绪。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忙碌,可是却还是没有压抑得下那思念他的情绪,而在看到这熟悉而带着孩子气的字迹时,眼眶不禁酸涩起来,他的性子如此急噪,却能忍受到现在才给自己传信,想来是九王爷已经回到了帝都。收起信件,小小面无表情的问道:“帝都可有发生什么事,皇上还好么?”黑衣探卫立刻道:“娘娘赎罪,皇上已经下令,不让属下等对娘娘说任何宫里的事,还让属下告诉娘娘,如果娘娘想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皇上现在如何,就请娘娘立刻起程返回宫中,至于讨伐六王之事,九王爷会接手。”小小敛睫,果然还是以前的性子。抿唇,小小转身走到案几前,轻道:“皇上还说了什么?”“皇上还说,如果……如果娘娘不回去,皇上就宠幸后宫的所有嫔妃,实行雨露均沾的后宫规定,并且在娘娘的册封大典上,册封雯淑妃为贵妃……”那黑衣探卫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随即又道:“没有了”秋水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皇上派人千里加急而来传的话。这简直就是小夫妻吵架赌气说的话嘛,苍天,她那英明神武的主子怎么会想得到用这样的话来激皇妃娘娘的?想着,秋水偷偷的瞥了一眼小小,原本以为皇妃定然也震怒了,但是却见小小面带微笑,竟不以为意的将那信件在烛火上烧毁,且说道:“那你就回去告诉皇上,就说这件事,与本宫无关”“啊?”秋水和黑衣探卫都张大了嘴巴,一副错愕表情。而小小则淡漠的道:“没听清楚?”“听……听清楚了,属下即可回宫复命……”那黑衣探卫眉宇紧拧,却飞快的冲进了黑沉的夜幕中……远在千里之外的帝都城皇宫‘御书房’内,龙烨烦躁的在大殿内来回跺步,一旁的侍女奉茶上前,却被他甩手推翻。“皇上息怒,皇上息怒……”那名御前侍女吓得跪拜在地,全身颤抖,而帝王则烦躁的道:“滚出去……”“是,是……”那侍女立刻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却不想刚迈出书房,就撞见面色凝重,也更往此处赶来的九王,吓得几乎踉跄摔倒。九王一见那女子面色苍白,神色狼狈,就已经猜到一二,于是忙问道:“皇上又发脾气了?”那侍女一见九王爷,几乎欲哭,分外委屈的点首,道:“皇上已经一天都没有用膳了,自黑衣探卫回来汇报了皇妃娘娘的话后,就一直发怒,将东西都摔了,吓得都没人敢进去伺候”重重的叹息一声,九王无奈的摆摆手,示意她下去,而自己则大步跨进大殿,但刚进大殿,就闻一阵瓷器摔砸的声响。九王剑眉一拧,快速的走进‘尚书殿’只见内殿已经一片狼籍,原本整齐成列的奏折全部七零八落的洒在地上,一片混乱。“皇兄,您这是做什么?”九王爷赶紧上前,但在看到帝王僵硬的英挺背影之时,微微一怔,心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捋袍叩拜,拱手道:“臣弟参见皇兄”“你马上整顿兵马,朕要亲自摔兵去襄阳……”龙烨头也不回,声音充斥着低哑,全身上下似张满刺的刺猬,笼罩着山雨欲来的气息。九王惊诧,忙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因为六王叛乱这点小事,臣弟带兵出征即可,无须动劳皇上,而且臣弟已经听说,皇妃娘娘带领的五万兵马已经到了帝丘城的十里之外,所以……”“朕,马上就要出发”龙烨打断了九王的话,拳头紧握,狠狠的敲击在了一旁的石柱之上,怒道:“朕要去将那个该死的女人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