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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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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上,皇帝归来,坐于那金色的龙椅宝座上,面孔俊美、眼眸冷艳,那薄唇微微勾起,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笑意。

云飞峋不顾兄长云飞扬的劝阻,抓起酒来就喝,借酒消愁,更欲借酒壮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皇上赐婚成功。皇上若是不同意,那就别怪他云飞峋不忠,父亲要是不同意,那就别怪他云飞峋不孝。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

云忠孝一边和一旁的同僚们客套,一边偷眼监视自己的二儿子,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和云忠孝敬酒客套的是工部尚书,工部尚书嫡女已入宫为妃,如今次女也已到了适婚的年纪,而云家次子云飞峋横空出世,如今备受器重,不正是这群老臣眼中的金龟婿?

工部尚书夸奖着云飞峋少年英雄,又提到自家女儿,而云忠孝也有此意,早就听闻工部尚书刘大人家女儿才貌双全,心中暗想,若是真如传闻那般,便定下婚事,也断了飞峋那心。

一届商女怎能入他云家?笑话!

云飞峋心一横,突然忽地站起身来,云飞扬面色一白,猛抓他的衣袖,“飞峋,别冲动,难道哥的话你也不听?”

大殿仿佛立刻静了下来,一左一右的官员都停下敬酒把谈,看向忽然站起的云飞峋,心中多少能猜到他所为何事,毕竟,这一幕白日里在朝堂上已出现过一次。

云忠孝气坏了,那略微发红的络腮胡气得微微发抖,双目圆瞪——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同样是一母同胞,与飞扬怎么就截然不同?

居于上位的夏胤修对一旁太监安禄使了个眼色,安禄便命令乐息舞停,大殿上立刻静了下来,正在大殿中央跳舞的妖娆舞姬也行了跪拜之礼,而后恭敬退下。

群臣放下酒杯,都看向前方,见到云飞峋,心中不约而同想着——得,这云小将军也是个倔脾气,早朝已经碰了壁,闹的不愉快,这到了皇家晚宴还不善罢甘休,他就不怕得罪了皇上?

同时,也在好奇,是怎样的女子,让这云飞峋宁可得罪皇上与父亲,也要请婚,毕竟这云飞峋从前再怎么低调,也是出身名门,并不是那没眼界的穷小子。

飞峋心一横,将紧拽他衣袖的哥哥甩开,离开席位,到了大殿中央、皇上龙椅下方,下跪,“启禀皇上,臣再次请求,皇上为臣赐婚。”

云忠孝也忽地站了起来,不顾什么身份,跑到大殿中央,在飞峋一侧跪下,“皇上,老臣不同意,也请皇上三思。”云忠孝气得浑身发抖,即便是这几个字,也是从牙缝中挤出。

一旁的云飞扬深深叹了口气,从小弟弟就是个倔脾气,没想到这年纪大了,更是倔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这不是分明给皇上出难题,给云家丢脸吗?

百年云家,在鸾国威信不低,如今却给人看这种笑话。

飞峋可不管,“皇上,臣请的是自己的婚事,而非父亲的。”

群臣们顿时憋笑,这云小将军平日里看着耿直木讷,这一说话能把死人气活。

夏胤修也没想到云飞峋能来这么一句,轻咳了两声,压下想笑的冲动。云飞峋的意思十分明了——也不是给云元帅赐婚,他急什么急。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赤虬大元帅、这个身材魁梧健硕的铮铮铁汉,此时此刻只想掐死面前这混小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父母不同意,这婚事还算数?”

云飞峋也丝毫不让,咄咄逼人。“父亲的意思是,只要您不同意,即便是皇上也无权赐婚,是吗?”

众人捏了一把汗,这云飞峋难道疯了?怎么将自己父亲推上反皇权的位置上去?

云忠孝心中一惊,连忙对皇上恳切道,“老臣罪该万死,皇上明鉴,老臣没那个意思。”心中又将这不省心的儿子骂了一万遍。

“皇上,臣也不是不懂事理之人,父亲的担忧臣明白,但苏涟漪是怎样的女子,您也是见过,其虽为普通民间女子、一介商女,但其教养与见识,根本不比京中名门闺秀差,再者说,臣与她早已拜过天地,苍天为鉴,难道这就不算数?难道就要愚弄上苍?”云飞峋今日什么都不管了,父亲和皇上不都觉得这是家丑?那他就将这家丑狠狠展示在众人面前,看父亲如何不认账。

继续道,“皇上,臣能得到皇上重用全因身披两件功劳,而这两件事中,苏涟漪都是功不可没,难道这样就算了?皇上向来是赏罚分明之人,这样一名为鸾国立下功劳的女子,难道皇上就不嘉奖?”

别说云忠孝和云飞扬两人,其他人也懵了,这云飞峋的意思,皇上见过那苏涟漪?皇上如何见那商女?

其实夏胤修早就决定了赐婚,只不过这婚若是真痛快赐了下去,还如何拿捏了那苏涟漪?

他此时此刻并非完全相信那名女子的能力,朝中那样口若悬河者多了,即便是那苏涟漪有一些本事,但他也不完全相信其真有“皇商”的本领。

想到这,夏胤修唇角的弧度更深,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看向下方云飞峋的眼神也多了一丝算计。

终于,一直静默不语的皇上开了口,“飞峋,你立下两件大功,按理说,你提出的要求朕应答应,但,云元帅为鸾国更是立下汗马功劳无数,若是不顾他的意思而强行将圣旨发下,岂不是伤了臣子的心?你说说看,朕应如何做?”

众人心中挑起大拇指,皇上真高明,直接将问题扔了回去,置身事外。

飞峋决心已定,哪容动摇?一拱手,“皇上,即便没有赐婚,以苏涟漪的功劳,皇上是否也会按功行赏?”

夏胤修点了点头,“是,何况她照顾金玉公主多时,这赏,朕是不会少了她的。”

云飞峋深深看了自己父亲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歉意与决绝,“臣斗胆建议,将公主殿下与苏涟漪一同接来京城,若是……若是父亲还是不同意我们婚事,臣便立誓,终身不娶!”

“你!你这个不孝子!”云忠孝气坏了,若不是在皇上面前、群臣面前,他非亲手宰了这个混小子不可,就权当当年没生出来过。

群臣狠狠倒吸了一口气,大吃一惊,这云飞峋绝对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好,飞峋,就按你说的去做,”夏胤修微笑道,“今日晚宴过后,明日你便启程与你兄长飞扬一同去接公主与那苏涟漪吧。”

“臣多谢皇上。”云飞峋磕头,而后满意退回了席位。

云忠孝气愤难当,虽也退回了席位,但周身上下的杀气满盈,再无人敢接近,谁都不想被迁怒。只见,那身材魁梧的壮年元帅,气愤得捏碎了几只酒杯。

丝竹之音再次奏起,舞姬们重新回到大殿中央偏偏起舞,群臣们也重新敬酒畅聊,一派歌舞升平,掩饰了刚刚尴尬的冲突。

面上如此,心中如何想,便无从得知了。

云飞扬见弟弟心满意足地退了回来,喝了一大口酒,无奈道,“为一个女人与父亲翻脸,让皇上为难,值吗?”

飞峋道,“为了苏涟漪,一切都值,哥,你不会懂。”语气不算是客气。

飞扬失笑,“我怎么会不懂?”

飞峋挣扎了下,最终还是将心中想法老实和兄长说了,“因为你根本没喜欢过一个人,所以你不懂。”

“哈哈哈哈,”云飞扬大笑起来,伸手一拍弟弟宽厚的肩膀,“我的傻弟弟,你兄长我花名在外,玩的女人比你见的多,你今日竟说我不懂喜欢一个人。”

若是外人,云飞峋根本懒得和那人解释一番,但是自己的兄长,便无奈叹气道,“哥哥,多情不代表真爱,若是你真心爱一个人,将她放在心中,又如何可以接受其他人?你怀中姬妾日日轮换,你可曾思念过某一名女子?”

云飞扬一挑眉,“你又如何可知,我不会想某一位女子?”

飞峋失笑,“若是真心喜欢,又如何放着她去宠爱其他人?难道不怕她伤心?我不懂为何有人放着自己喜欢的女子不去疼爱,而去找其他女子寻欢作乐。”

飞扬第一次和弟弟谈这种话题,很感兴趣,“自是有我的原因。”

云飞峋不再理会自己哥哥,他什么样,自己早就明白,懒得再和他多费唇舌。

晚宴继续,刚刚云家次子请婚之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一派平静,但平静只是表面,群臣不说,心里却是捡到了一大块笑料,茶余饭后也多了个谈资。此时人人都想看看,这令云飞峋神魂颠倒的,是何等曼妙女子、勾魂佳人。

……

岳望县,苏府。

白日,明媚,春暖。

卸下了厚重冬衣,女子们都换了上轻快的春装,姹紫嫣红,虽未花开,但这娇艳的众女子,难道不是这初春的鲜花?

苏涟漪从早晨醒来便觉得惶惶不安,却不知会发生何事。

自从猫儿嫁入了欧阳家,她便没了贴身丫鬟,本来初萤想去买了来,但她却阻止,因早晚要去京城,岳望县的府宅再大、仆人再多,一时间也无法带去,便不再添置。

何况,她也不是传统的闺中小姐,处处没人陪伴就受不了,若是有人像条尾巴似得跟着她,她还觉得难受呢。

于是,初萤便放弃了为苏涟漪买丫鬟的想法,派了一名丫鬟,只要早晚前来伺候就好,平日里管家派人打扫苏涟漪的房间。

涟漪今日未晨练,破天荒,她到了初萤的院子准备用早膳,却发现,夏初萤肿着两只小包子眼,也是精神不振。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涟漪赶忙关切问道。

初萤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从昨夜开始我就觉得心慌难免,喝了一碗冰(和谐)糖燕窝才勉强入睡,一过丑时就醒了,所以现在有些难受。”

涟漪不解,初萤睡眠一向正常,这是怎么回事?“想来是春日体燥,一会我去抓一些去火的药,我们喝些吧。”

初萤惊讶,“你也是如此?”

涟漪无奈点头,“恩。”

两人正说着,已有丫鬟将早膳端了上桌,两人便坐下慢慢用其了早膳,间或闲聊一会。

饭刚用完没多大时间,隐约能听见院中一片吵杂,紧接着是平日里沉稳的管家郑荣生,一路小跑,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二小姐,初……初萤小姐。”

两人相视一看,不解,“郑管家,出什么大事了吗?”

郑荣生点头,尽量调整好呼吸,“二小姐,初萤小姐,门外来了好些人,是皇家的军队,为首得是两名年轻的将军,说是……说是来接金玉公主。”但他们府哪有什么公主?

初萤惊呆,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日终于来了,隐姓埋名的日子终于到头了,以后也不再有战乱和危险了。

涟漪回头看向初萤,见她很激动,愣愣地坐着,不知眉头微蹙,眼中含着隐隐泪光。轻声道,“恭喜,你可以回家了。”

郑管家不解,回家?而后瞬间惊呆,被自己脑子中的猜测吓到——难道,这初萤小姐就是金玉公主!?

想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难怪这身份不明得初萤小姐一直受到二小姐的款待,从前下人们都暗暗猜测这初萤小姐到底是何身份,为何二小姐对一名寡妇这么好。同时惊讶的还有她的容貌,从前虽也算是美人,但毕竟黑瘦,不知为何一夜皮肤白皙,容貌倾城。

从前知道了真相,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来,二小姐待她好,是因为其身份尊贵,而从前公主的容貌定然是用什么易容物遮了去。

其实众人都猜错了,苏涟漪对夏初萤好,并非因她是什么公主,只因她是夏初萤。

“请他们到前厅,公主与我一会便到。”涟漪道。

“是。”管家赶忙站起身来,又跑了出去。

不知何时,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也都纷纷跪了下来,心中震惊,平日里的初萤小姐,原来是公主,天啊!她们竟然伺候了鸾国金玉公主这么久。

难怪,从前便觉得这初萤小姐身份不简单,其身上高贵的气质是她们从前在欧阳府伺候时也未见过的。

涟漪轻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手,“危险都过去了,以后会平安幸福一生的。”其实她也是很激动,恨不得立刻冲到前厅。

刚刚管家说过,为首得是两名将军,除了来接初萤的金鹏将军外,另一人定然是飞峋。虽然没什么根据,但心中就是有这个预感,一定是飞峋!

初萤逐渐缓了过来,笑着回握了她的手,“是啊,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因这大难遇见了你。”

涟漪不反驳,“一切都是缘分罢,命中注定。”

而后,在丫鬟们的伺候下,初萤换了一身毕竟正式的衣服,苏涟漪也是,带了两名丫鬟回去,重新梳妆打扮,以示其对皇家的重视。

前厅。

苏涟漪去怀靖城外找云飞峋时,便将家中的变化告知了他,如今迎接公主的队伍进入县城,随便找了一名岳望县的把守官兵,便轻易找到了苏府。

已有丫鬟恭敬奉上了极品茶,偷眼看向这两名年轻俊美的将军,尤其是那俊美到夺目的云飞扬。

相由心生,往往人周身的气质便是其内心的反应。云飞扬是高调之人,战功赫赫、春风得意,于是其周身气质便是咄咄逼人一般。

相反,云飞峋却是不卑不亢,既不张扬,也不自卑,即便是在如同耀目宝石一般的兄长一侧,却也保持着自己独特的气场、独特的光芒。

只不过,没有云飞扬那般醒目罢了。

“看来,这苏小姐真是个能干的女子。”云飞扬抿了一口茶道。

一路上,云飞峋从苏家村为兄长讲起,将所有的事说出,以求兄长的赞同。果然,云飞扬听闻了这些事,对苏涟漪也很是侧目,白手起家、治病救人,短短一年的时间就从那穷乡僻壤发展到县城,拥有产业、建立声望,这苏涟漪果然是名奇女子,难道引得自己弟弟疯狂。

飞峋喝了一口茶,而后又贪恋地饮了一口,“这茶是云雾茶,你从前定然喝过,但其中加了金银花,这是涟漪的喜好。在夏季及春季,金银花可避暑降火,若是春日来,就能喝上涟漪研制的红茶了。”又品到了这熟悉的味道,云飞峋心中感动。

“红茶?”飞扬问。

飞峋点头,“是,那红茶不若这些茶品一般清香,泡制后茶汁为红色,所以名为红茶,虽味道不甚爽口,但喝起来却暖身。”

“茶品从来都是祛热解火,还有暖身的茶?”飞扬很感兴趣。

飞峋骄傲地笑了,赞扬苏涟漪就如同赞扬他一般开心。“有,除了红茶,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都是涟漪发明的,以后有机会一样一样给你看。”

云飞扬点头,“好啊,这苏小姐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两人正说着,有人到,不是苏涟漪和夏初萤,而是岳望县的县令,吴长安。

这吴长安一向喜欢睡懒觉,到衙门也经常迟,这已在岳望县众所周知,所以岳望县人去衙门伸冤等等都选在下午,县太爷上午有起床气,下午心情才好。

这一日吴长安正在府中睡着舒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见自己耀武扬威很是风光,别说岳望县人都知道他,连半个鸾国都知道他吴长安的大名——没办法,这县太爷平生最大的爱好不是权不是色,就是出风头。

正美梦着,便被夫人强硬推醒,还没等他因坏了美梦大发雷霆,就听见这震惊人的消息——那威名远扬的金鹏大将军,和如今皇上面前新晋大红人云飞峋将军带队来了岳望县,说接金玉公主。

吴长安还哪想着什么梦不梦的,赶忙连滚带爬地起床,夫人、姬妾丫鬟们忙成一团,为吴长安换上崭新的官服,又将那脸洗了整整五遍,末了还擦了夫人的神仙方妆品,满屋子十来号人前前后后检查数遍,确保吴长安打扮妥当后,便乘车赶了去。

上了车吴长安才知,那队伍去了苏府,哎呦他的奶奶啊,苏涟漪那怪女子怎么就有那么好运,好像这天下好运都转到她身上了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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