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燕听到动静,慢悠悠地转过身,慢悠悠地抬起眼帘,不带任何情绪斜睇着凌经亘,红唇微张,缓缓吐出:“你,认、错、人、了。”
“不会,我不会认错。”天底下应该没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凌经亘摇头否认,白皙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意。
薛燕手执杯子一圈一圈的轻晃,一边看着凌经亘,漫不经心地一笑,“随你。”
凌经亘眼里顿时漫过一丝喜色:“我就说我没有认错人。”他不错眼的打量着薛燕,发现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精致的容颜丝毫不亚于在他身边的时候。
这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薛燕背叛过他,曾经让他恼的想鞭她的尸,只觉得这个邂逅很美好。如果不是薛燕提醒他来干什么,他肯定还会沉浸在莫名的喜悦中。
“你跟着我们一路,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没事,请你离开。”
声音虽然还是他熟悉的声音,但气质却与以前有所不同,以前的薛燕从不会这么无所顾忌的驱逐他,凌经亘立刻反应过来,想到薛燕是跟男人私奔了的,欣喜的情绪顿时云消雾散,一股恼怒和羞辱在心底油然而升,觉得男人的尊严被冒犯了。
他怒气冲冲地质问薛燕:“你还好意思问我?当年你不守妇道,红杏出墙,背着我与男人苟合,最后还胆大包天的与男子私奔,你对得起我吗?”
薛燕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惹恼了凌经亘,让他觉得自尊受损,于是他几步冲到薛燕面前,更加声色俱厉的质问:“贱人,当年你不是与你那个奸夫,还有那个六指妖孽一起坠崖摔死了吗?为何你还活着?”
“哦?!”
他自做聪明地点点头,指着薛燕的鼻尖道:“我知道了,你诈死?故意弄几具尸体欺骗我们!”
自以为了解真相的他气急败坏,双眼赤红,虚点着薛燕地的手指不停地颤抖:“你这个淫妇,亏我当年一心待你,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贱人,真是贱人!”
“骂完了吗?”薛燕冷冷地道,宛若星辰般的双眸寒光闪闪,气势不怒自威。
凌经亘一愣,怎么薛燕的气势比他还足,比他还理直气壮?错的是她,她居然还这么嚣张?这下他更加的怒不可遏,正要骂出更难听的话语,不料薛燕手一扬——
“哗啦!”一声,她将耳杯里的茶水全泼到凌经亘脸上。
凌经亘懵了,双眼里也被泼上了茶水,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急忙去抹脸上的茶水和茶叶,没想到薛燕的动作比他更快,就见她空着的纤手狠狠一挥。
“啪!”
凌经亘挨了重重一耳光,脸都被打偏了,他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半张脸都是麻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啪啪啪,薛燕接二连三煽了几巴掌在他的脸上。
他头晕脑胀的想后退,可头上又是“咚”的一声响——薛燕挥舞着手中的白瓷耳杯,劈头盖脸的对着他的脑袋一通好砸。
“咚咚咚!”
整个雅间都是凌经亘脑袋被薛燕敲中的声音,还有凌经亘的痛呼声。
“住手,住手,你这个疯子!”凌经亘伸手去捂头,但薛燕毫不手软,动作俐落地连他的手一起砸!
他痛的浑身一抽,连忙将手缩了回来,接着用力去推薛燕,不曾想薛燕纤腰一扭,身姿优美的闪开了,那动作灵巧轻盈的恍若在蹁跹起舞。而且闪开之后,她脸上浮起一丝调皮又促狭的笑意。
说时迟,那时快,她修长的美腿骤然一踢,重重踹向凌经亘的胯间!
“噢!”凌经亘惨呼一声,捂着裆部蹲了下去,整个人痛的直抽搐。
如果说方才凌经亘被打,尚有力气和精神去反抗,再则因为他是个大男人,可能在体型和力气上胜过薛燕,最终反败为胜。
然而,再强壮的男人也挡不住下部的重重一击,何况凌经亘那里本来就受过伤,一直心有余悸。这时被薛燕这么一踢,他战斗力全无,除了身体上痛彻心扉的痛苦,就只担心自己会不会废了,哪里还有余力反击。
他担心他的,薛燕可是放心的很,趁着凌经亘无力反抗,她一双美腿对着凌经亘又踢又踹,打的不亦乐乎,凶残至极!边打还边冷哼:“姓凌的,老娘忍你好多年了!叫你当初见色起意强暴老娘,还逼老娘给你当妾!叫你欺凌老娘!叫你打我女儿!叫你欺负我女儿……你个贱人也有今日!”
“啊——”凌经亘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怪叫,双手捂着裆部,倒在地上翻来滚去,一边想避开薛燕的拳脚,一边想向门边滚去。
雅间外,贴在门上附耳倾听的若雪等人,听到凌经亘的惨叫声声,只觉头皮发麻,嘴角直抽抽,都未想到外表温柔若水的薛燕,原来私底下这么疯狂危险!
若雪倒不担心薛燕打不赢凌经亘,反正卫雷早藏身在雅间,就是为了防着薛燕吃亏。
正在这时,隐匿在暗处的卫风手指一弹,击落一枚细小的暗器,他厉声喝道:“谁?”
同一时刻,卫云轻喝一声:“目标出现,少庄主去追了。”
若雪一听卫离追敌人去了,果断地挥手:“你们两个快去帮少庄主,有卫雷在这里就行了。”
卫云只考虑了一秒,便道:“小姐,我和卫雷留下,让卫风去帮少庄主。”他的主要职责是保护若雪,情况再危急,他清醒敏锐的大脑也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若雪知道卫云有卫云的考量,便点头应允。
卫风人如其名,来无影去如风,片刻便不见踪影,但他走后,一行人却洋洋洒洒地向若雪包下的这一片雅间而来。
为首之人一身堇色便服,玉冠扣住光泽莹润的墨发,腰束白玉带,俊雅潇洒,英伟不凡。紧跟着他的侍卫细长高挑,唇红齿白,长眉入鬓,一双凤眸狭长深遂,左顾右盼神采奕奕,倾情无限。
其他的侍卫就甭提了,数十个侍卫,个个锦衣华服,精神抖擞。
“小姐,是羿世子和八哥。”看到来人那张让男人和女人都自惭形秽的俊脸,还有他身后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招摇型贱鸟,卫云皱着剑眉,第一时间做出汇报。
“他来干什么?”若雪也皱眉,这种时候,周羿来干什么?
周羿的目的简单明了:“八哥,卫云就交给你了,拿不下来,提头来见本世子。”接着懒洋洋地指了指薛燕那个雅间,对戴胜道:“里面的那个,就交给你了,结果同八哥一样。”最后对跟在身后虎视眈眈的众侍卫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众侍卫人来的太多了,不敢大声喧哗,怕一应“诺”,茶楼的屋顶会掀翻,所以只能一个劲地默默点头如捣蒜——知道,不就是死缠卫家的侍卫吗?缠不住就提头去见世子。
若雪简直要对周羿刮目相看了,这还是那个不吭声不吭气的漂亮苕世子吗?这……这,这谁给他偷偷灌顶了?
冷不丁的怎么就不二百五了?
“羿世子,你到底想干嘛?”瞧周羿这大开大阖,睥睨傲物的势头,恐来者不善,若雪向卫云打眼色的同时,自己也加强戒备。
周羿束手在后,踏着优雅的步伐,徐徐向若雪行来,清贵冷峻地气质中流露出逼人的自信,周身散发出一股横扫一切的皇家气势。
他黑如子夜的墨眸牢牢锁住若雪,轻描淡写地说:“偶然路过,听说你也在这里,就来见见。”
“见见?要弄这么大的阵仗?”周羿的气强从未如此强大过,气势从未如此凌人,若雪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严阵以待。
“对。”周羿艳色欲滴的丹唇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容颜如玉,俊美绝俗,仿若天神降凡尘:“不这样,见不着你。”
周羿这话不假,卫离看的严,自鹏璞涧回来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若雪。不是他不想见,而是见不着,纵使他亲自上门,卫离也有一千个理由不让他见。
偏生周羿也是个沉的住气的人,不让见暂时就不见,横竖他们一家子在京城,总有遇到的时候。即便他们回广陵,那也没有出祈国,只要想见,法子层出不穷。
总而言之,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未雨绸缪,在进出卫家的几条道口安排好探子,一旦卫家有什么动向,他也好及时做出相应的对策。为防着被心思慎密的卫离发现,他的人手不敢离卫宅太近,几乎都散布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所以凡是卫家有人上街,周羿总是能收到第一手资料,不过别人的他不感兴趣,只让暗探注意卫家小姐的动向即可。
听到侍卫禀报若雪在街上,周羿顿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一双与众不同的墨眸瞬间闪过一抹异彩,颠倒众生却没有表情的脸仿若都变的生动起来。
待听到凌经亘凑巧在街上见到若雪,跟着发疯般的追,他脸上波澜不起,微眯的双眼里却显出几许高深莫测,随后便毫不迟疑地出了王府。
他带着人,默默蜇伏在暗处,直等到卫离带着人离去后,他才不紧不慢的现身。
“我最近没惹到世子吧?”若雪若有若无的瞥了他的右手臂一眼,言外之意就是,最近我没和你结仇,所以你不用来找我报仇。
眼见周羿离若雪越来越近,卫云闪身挡在周羿面前。周羿手指还未扬起,雅间的门哐当一声,突然打的大开,凌经亘连滚带爬,鬼哭狼嚎的从雅间冲出来,佝偻着身子,方向也不辨的往前逃窜而去。
“别跑,你这个乌龟王八蛋!”薛燕提着白瓷茶壶跑出雅间,裙带飘飘的追了上去。
若雪连忙让随后而出的卫雷跟上去,谁知戴胜却截住卫雷的去路:“那个兄弟,不好意思,今儿不拿下你,我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卫雷挑着浓眉,眯眼看他,冷冷地道:“鸡冠鸟,识相的滚开,否则,我让你脑袋搬家!”
横竖是脑袋搬家,鸡冠鸟拼了,纵身去攻卫雷。
“周羿,快让戴胜退开。”若雪瞪着周羿:“我妈跑出去了。”
周羿其实还处在怔愣当中,只是他表情寡淡,别人瞧不出来罢了。刚才他看到薛燕了,虽然只有一眼,但那一瞬间,却令他感到很惊讶:这女人和若雪很像啊,若雪以后不会就是她这副样子吧?
他正遐想联翩,听到若雪说“妈跑了”,他不懂,便不耻下问:“妈是什么?奶妈吗?”
“奶你个头,是我娘,亲娘!”若雪满脸黑线地磨牙,又看到另一个去追薛燕的侍卫被周羿的人拦下,她火冒三丈,打算自己去追。
周羿见她要动,伸手就拦住她,偏头吩咐戴胜退开。
电光火石之间,戴胜已和卫雷拼了十几招,听到主子吩咐,忙不迭的退开,卫雷目光凌厉的瞪了他一眼,纵身去追薛燕了。
周羿见卫雷一走,眸底光华涌现,淡声道:“挡住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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