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该怎么办?”贾赦看着面前已是一派沉着模样的儿子,眉眼肖似亡妻,心下更是十二分的愧疚,不由看住了。缓过神来,心下依然乱的很,只希望儿子能拿出个主意来。“老爷不要怪儿子狠心,这件事情已经牵扯到了宗族之事,不禁私自决定族长婚配,更是险些坏了珍大哥哥的名声,就干脆交给珍大哥哥亲自料理罢了。如今,林姑妈都没应了老太太的要求,史侯府也一直没有动静,就说老太太一直放在心尖子上的二老爷,如今也只知道寻花问柳,哪里还管老太太。老爷又何必自苦如此,纵是您做的再多,老太太非但不能领情,反倒觉得理所当然。就是老爷不插手,凭着最近种种,旁人也断断不会说老爷半分不是。”贾琏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他在方先生和裴扬的提点下,素日又没少读圣贤书,早已不复吴下阿蒙了,端得得体。“就依你罢。”贾赦叹了口气,既是母亲丝毫不顾念他,难道他还因为母亲,反倒耽搁了自己的儿子吗?
贾史氏原本在佛堂窃喜,想来不久自己便可恢复老祖宗的权威了,却不想第二日就闻听了史家夫人上门。贾史氏更是精神起来,自己那两个侄子总算是有了动静,史鼐夫人却是气匆匆闯了进来,阴沉着个脸,不见了素日的恭敬。贾史氏原想着利用长辈权威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媳妇,史鼐夫人却抢先一步抛出贾史氏作恶的证据,下了最后通牒,“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姑母了,从此我们家没你这姑老太太。贾史氏,若是你再不安分,不等贾家有举动,我们史家断断不会轻饶了去。若是你再如此不识时务,像那王氏一样带累咱们史家的姑娘,可别怪咱们老爷不客气。”史鼐夫人甩下这句话,便起身走人。贾史氏见侄媳妇毫不留情,心中难免不安,难不成事情并非像她所预料得那般顺利?连忙唤鸳鸯进来,好去打探消息。突然,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轻重不一,显然不止一人。随即就响起了她最不愿听到的声音:“贾史氏,不必再打探消息了。”这话正是裴扬所出,语带笑意,却有些说不出来的可怕与阴沉。
裴扬抬脚进了院子里,看着满屋子奢华的摆设,端的富贵逼人,比之荣府正堂也毫不逊色,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嘴角翘起,似笑非笑。“贾史氏,你看起来倒是红光满面,看来这静修还真有些好处,却不知那女则女诫抄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耽搁给国公爷和列祖列宗祈福?“裴扬笑容满面,一双星目却紧紧地盯着贾史氏。贾史氏看着气势外露的贾珍,仿佛看到了初进府时拜见的夫家伯父,浸着沙场上的风尘之色,反倒心中突突,害怕起来。此时跟在裴扬身后的家丁们早就把伺候的丫鬟们给绑了起来,又站在裴扬身后,眼睛亦瞪着贾史氏,似乎只等裴扬一声令下,就会拿下贾史氏一般。“贾史氏,你还不跪下。”裴扬突然冷喝道,贾史氏被吓得一抖,连忙跪了下来。裴扬放缓了声调,道:“贾史氏,虽说贾家从来自诩仁慈,又念及西府掌家人的脸面,不会轻易惩罚了谁。只是无声无息地死了一个人,对咱们这些家族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我原念在史家侯爷素来端谨,两家又是老祖宗拼杀的几代交情,故而只惩处了王氏,不过借机敲打一下你罢了。倒不曾想你竟是个有手段的,在这佛堂里也能想出幺蛾子来,早知如此,不如当初一并了结的好,反正你年纪大了,一时气急攻心死了也是平常。”裴扬低下身子,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贾史氏,淡淡言道。她到底是一个有道德的人,只要不危及自己,不会轻易了结别人的性命,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还击。
“依我看来,佛堂太小了,容不下你这六根不净之人。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间静室,门窗都会被封死,只留大门。你的心腹丫鬟自然也会陪你进去,伺候你起居。每日吃喝更不会苛待了你,就依尼姑庵中主持师太的份例吧,免得再去祸害牲畜,反倒不利于赎罪。你若是病了,自然也会有人禀告大老爷,给你请个郎中瞧瞧。你就安心闭门思过吧,否则,老国公也不会答应跟你死而同穴的,我自是秉承祖宗之意,会休了你这毒妇。不过对外宣称你暴毙了,给史家和你的儿女一份颜面,免得都被你连累了去。”裴扬毕竟大病一场,有些力气不足,旁边有机灵的小厮早早地准备好了椅子,扶裴扬坐下不提。
不过,裴扬却看见贾史氏眼中划过一丝讽刺,尤其看到自己有些没有力气的时候,嘴角也浮起了一丝很浅的笑意,端得阴毒,让裴扬忍不住心里疑惑。此时,院外忽然响起了一阵佛号,又有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进来,禀告裴扬,说是外面有一僧一道点名要找老爷,说是有要紧事。此时,贾史氏已经顾不得先前贾珍的警告和处罚,只仰头大笑:“果然老天有眼,那两位长老终于要出手了,你就等着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