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被流放,王家覆灭,如今王夫人已经没有了倚仗,又做下这等事情。虽说贾珍,贾琏乃至宁荣二府行事素来荒唐,但是从来没有犯过这等罪过。王夫人整个人都软倒在地,贾政眼带愤恨地死死地盯住王夫人,他身子还未完全痊愈,只是二房得有人出面,故而才强忍不是,只是没有想到如今当口出了这些事情让他脸上无光。
王夫人急忙跪下,贾母如今还病着,并没有出来。她如今能求的只有贾政,可贾政如何忍得,不等贾珍开口,便要拿笔休了这毒妇,甚至还口口声声地数落着她。王氏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是陌生,枉自同床共枕二十载,却从未看透过他的本质。想起新婚的举案齐眉,暗自欣喜于觅得君子良人,到长子长女出生时的相濡以沫,直至最疼爱自己的父亲过世,两人都没有红过脸。后来的日子虽愈发平淡,随着哥哥一步步高升,俩人之间也算得上相敬如宾。在他房里,虽有了爱妾通房,庶子庶女,外间依然给足了自己脸面。直至前些日子,元春封妃,他才一脸感慨,与自己愈发的相濡以沫起来。呵呵,什么少年夫妻老来伴,竟是如此的苍白而嘲讽。王夫人终于缓缓松开了贾政的衣服,擦干了眼泪,心中再不留一丝奢望。环顾四周,族人脸上尽是冰冷和仇恨,不复往日的谄媚阿谀。王夫人心中暗恨,如何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很快王夫人的一双眼睛很快就盯着打扮得恍如神仙妃子般的王熙凤,眼睛里露出一丝仇恨以及嘴角弯起幸灾乐祸的笑容,不等王熙凤后退半步。王夫人就转眼又瞧了瞧看似君子的贾政,既然贾政不念丝毫旧情,她又就毁了他最爱的名声,王夫人抬手轻轻地扶了扶自己的簪子,依旧是荣国府二太太的端庄姿态,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如此方笑道:“贾政,我好歹和你夫妻多年,我当你是良人,可是我错了,你真是一个伪君子。其实咱们俩一个真小人一个伪君子,还真是天生一对,不是吗?人家都说恩爱夫妻不到头,更何况咱们俩,如今果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王夫人说到此处,停了停,然后继续道,“我确实把荣国府都当成了宝玉的,只是老爷你就没有这个意思吗?若是没有夫君你和老太太的意思,我又如何会这么做?是谁把自己的兄长给挤兑到东院的,又是谁传出那些事情败坏兄长的名声,贾政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你这个毒妇快住嘴,休要污蔑我的名声。”贾政气急败坏,抬手就要打,却因为牵扯到伤处,却痛得退了好几步。王氏的眼睛里却越发地疯狂了,又对这个敢做不敢当的男人充满了不屑,道:“我毒妇,我毒妇也是被你逼的,当初人人都说你洁身自好,又有贾府做靠山,我才嫁给了你。可谁料。”王夫人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骂道,“我呸,好歹大老爷还顾及着嫡妻的体面,而你,若不是我明里暗里地打发了那些丫鬟,娘家好,颜色也不差,你又想要个好名声,只怕这院子你都装不下了你的那些红颜知己。当初我原不想让元春进宫搏个富贵前程,若不是你为了你的前程,老太太又拿宝玉来劝我,我如何能愿意答应了。”王夫人眼睛带着疯狂,用手指着贾政笑得很是凄然,又带着疯狂,眼睛里却落下了泪,宛如疯癫状,“贾政你摸摸你的心口,难道你就没打着好倚仗元春赶出大房,成为荣国府的主人。”
贾政的心思全部被王夫人一一揭露了出来,不由地神色扭曲,面容狠戾,只想掐死这个说的不停的毒妇。可王夫人哪能给他反驳的机会,微微后退了几步,声音更是温和端庄,只眼神却撇向了一边置身事外的王熙凤:“至于凤丫头更是一个蠢的,竟被我那不知世事的嫂子教得短视若此。只消得三言两语哄骗几句,就巴巴地抛开自己的公婆,一心跟着我这个外嫁的姑妈,甚至当个跑腿丫头还乐意得很若是没有这单纯乖巧的内侄女,我纵是手眼通天,又如何能够管到大伯家去,如何能够知道大房的风吹草动。”王夫人看着铁青着脸色的贾赦和邢夫人,当然也没落下贾琏震惊愤恨的模样,露出了一个温和森冷的笑容来,继续说了下去,“你们以为凤丫头是个干净的吗?当年她娘可是做得风生水起,就连我都是跟这位吝啬贪婪的好嫂嫂学的。如今啊,可都是她替我在外头放利钱,私底下也没少包揽诉讼,手上已经不知道有几条人命了。别顾着看我的笑话,若不是出了这些事情,你们还被蒙在鼓里呢。你们大房连自己房里的事情都闹不清,活该被算计。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荣国府迟早都是宝玉的。”王熙凤的脸色彻底白了,终于想起了自己陪嫁的一座羊脂白玉送子观音,那是外祖母给母亲的陪嫁。据说当年这位姑妈出嫁三年无所出,祖母明里暗里叫母亲送出来,母亲皆是断断不肯,没想到竟是应在今日!贾琏瞧着王夫人的一脸得意的样子,随即不敢置信地看着不敢出言辩驳的王熙凤,眼神越发地凌厉起来,随即暴喝一声,脖子上的青筋都可以看到了:“你们还不去搜搜。”旁边的家奴们这才醒神了,忙低头应了一声。
“我的好侄女,你可不要怪姑妈,要怪就怪你蠢,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王夫人一字一句,字字落地有声。就如王夫人所说,在王熙凤那里也查抄出不少的字据来,甚至比王夫人还厉害得多。贾琏急忙翻检这些字据,只觉得眼前都黑了,随即就给了还没从王夫人话里回过神来的王熙凤一巴掌,打得又狠又急。
“你敢打我,贾琏你居然敢打我。”王熙凤不敢置信地看着贾琏,这些年来贾琏被她拿捏的死死的,连句话重话都不说,就算当初那鲍二家的事情闹得如此没脸,贾琏也只是拿平儿出去,并不敢真的朝她动手,如今竟敢弹她一耳刮子。“你这个祸头子,扫把星,要找死还要带累我,我真恨我当初娶了你回来,好日子没过上,就差点以后把命都送了。”贾琏真是恨不得踢上几脚,可到底忍住了,可眼睛却通红无比,满是恨意,看得王熙凤只觉得全身发冷,压根说不出话来。贾琏随即撩袍跪下,又狠命地磕了三个头,只求族老们为他做主。贾琏这些年来虽然沾花惹草,可是房里却只有一个平儿且多年无子,只有一个赔钱货,即使贾琏想儿子想得很,也没打了王熙凤的脸面,背地里谁不笑贾琏。如今见他这么幅模样,着实心生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