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居林登时眼前一黑,几乎站不住。
这分明是做好了圈套就等着他往里跳!
这宋翎如何会知道得这般清楚,他不过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士,先不说他如何能在今日进入朝堂,就单说他一个皇商宋家也不该如此信口开河!
总算容居林也是阁老出身,还不算太过愚蠢,他瞳孔骤然一缩,看向坐在高高龙椅之上的天子。
除了夏望之,还有谁能让一个小翰林名正言顺的进入朝堂,甚至还对一品大员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更别说一条条细数他的罪状?
这其中哪一条不都是容家极力隐藏的罪证?眼下竟被人彻底翻出来,甚至还有来自于工部的黑账,若说着背后没高人相助,没人打算搞倒容家,谁信?
不但容居林的面色变了,便连在场的容党的脸色也都尽数煞白。
这里面可不是只有容居林一个人拿了好处,所谓容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越是站得高,拿的好处可就越多。
这小翰林敢在这里一条条念出罪状,身为天子门生,他究竟代表的是谁,场上诸人还不清楚?
夏望之深深地看了容居林一眼,“容爱卿,你还有何话可说?”
容居林本是面色惨白,可听了夏望之的话却忽然心中一动,夏望之既然还肯唤他一句容爱卿,必然是内里还有乾坤可挖?
不然岂不是早就唤人将他拖了出去,还容他站在此处?
容居林福至心灵,忽地重重跪下,“启禀皇上,为证臣之清白,臣自请告老还乡!”
他竟然是学了萧珅,在这风口浪尖也打算以告老之名躲开此事,可他这话一出,萧党固然是面露喜色,容党却纷纷如丧考妣。
容阁老都躲了起来,他们可不能躲,还不是生生被人拉了出去当替罪羊!
萧珅淡淡看了容居林一眼,从后者隐晦的喜色中看出了内里隐藏的嘲意。
萧阁老只是一哂,他容居林还当真以为如此轻易的离开了朝堂后还能像他萧珅一般被人求着回来?
自视未免太高。
容居林自然不会知道萧珅心中所想,他还在为自己的急智而感到庆幸。
皇上之所以还称他一声爱卿,多半还是念在容家的情分打算放他一马,此时自然要给皇上一个台阶,这样才好方便容家暂时从风口浪尖退下、
虽然不知宋翎从何处得来这些证据,但必定和他萧珅脱不开干系!
别看萧珅眼下势大,皇上可不会容忍朝中一党独大,这一点可是和先帝学了个十足十,偏偏要臣子们相互制约,若非如此,容家又怎会如此快的被扶植起来?
容居林便是考量到了这一点,才对惊慌的容党们轻轻点了点头,也算是安了党羽的心。
果不其然,见容居林如此说,宋翎冷笑一声,朗声道,“启禀皇上,微臣有本要奏!”
宋翎不等夏望之发话便自顾自续道,“臣手上有太后大寿时对外采购之帐,更有山东大……”
正当朝臣们都竖着耳朵等待下文的时候,却听得王太监一声尖利的惊呼,“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方才还神完气足的夏望之,竟然突然就这么厥倒了过去!
朝上登时一片慌乱,容居林却分明在夏望之厥倒的一瞬间,从天子眼中看到了一抹笑意,心中登时大定。
这是望帝在给容家台阶下,他决定从今日下朝后立马像萧珅一样开始装病不出!
天子倒了,这朝会自然也便开不下去了,王太监满脸油汗地四处张罗,又是命人去唤太医,又是跟众位朝臣赔不是,一时间忙得像个陀螺一般。
见朝会算是开不下去了,众人也只得纷纷散了,自然有萧党捶胸顿足后悔丢了这个好机会。
容居林在经过萧珅身边的时候,忽地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微笑,“萧大人,回见。”
萧珅不动声色地对他拱了拱手,“容大人,好走。”
容居林的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