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党一派的文官们以一种诡异的缄默对夏望之突然宠爱钱家兄弟一事表明了态度,容党即便心有不甘却也孤掌难鸣,而容居林果然如预想一般,当真在家中“告老”赋闲了起来。
虽然夏望之对他采取了和萧珅一般的扣下告老折子留中不发的态度,但随着朝中对容党逐渐展开的清算态势来看的话……与其说是让容居林在家中赋闲,不若说是借此机会将容党的首脑困在家中,既不能在朝中奔走出力,而“卧病在床”也不便多多见客。
一箭双雕,简直毒辣到了极致。
在这等凄风惨雨的日子中,征和三年的大年夜总算来了。
太后向来和善,也不知是听了谁的唆使,竟然同意家宴让容嫣也来参加,还特意遣了人去知会萧锦,这等小事萧锦自然不会忤她的意,自从大寿以来一直有些僵硬的婆媳关系似乎有了些许转机。
萧锦并不打算和太后一直僵下去,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为了挫一挫太后的气焰,别让她整天真以为她萧锦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需要人当替罪羊时便想起她来,有什么不方便去办的也指使她去,好人全由太后充了,恶人全是皇后娘娘,身为太后便当有个太后的样子,别什么时候都想着把手伸到六宫事务上来!
做人也得知道个分寸!
这一番冰融雪化自然轮不到容嫣知晓,她得知太后特意派人来唤她去参加大年夜的家宴后简直受宠若惊,若非祁兰拦着,简直都忍不住要上去向来人再三确认。
“太后娘娘当真是这般说?”
“娘娘当真是让嫔妾去?”
……
这一连声追问下来,便连太后派来的张嬷嬷也有些烦了,若非见着容嫣之前还算恭谨的自称嫔妾,瞧着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前宠妃如此恭敬,她态度这才勉强好了些。
“太后娘娘的确是这般说的,还请容嫔娘娘好好打扮。”
待到张嬷嬷走后,容嫣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下意识抓着祁兰的手,“本宫没听错……”
她话还没说完,手便被祁兰用力握了握,“娘娘,注意您的仪态。”
容嫣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乍被人从最高处推入泥潭,从宠妃到较之冷宫妃嫔还不如,夏望之压根懒得见她,不想现在竟然还有面见圣颜的机会,自然欣喜若狂。
“幽昙,来给本宫梳头。”容嫣这段时间来都没好好打扮,顺口便熟极而流地唤出了手头梳发髻最得力的宫女的名字。
“娘娘,慎言。”祁兰淡淡道,“幽昙不是早就得了急病去了么?”
容嫣浑身一凛,她被狂喜冲昏了头脑,只想着要打扮得好看些,不想竟然脱口而出了这个。
也是她这段时间失了宠,不然千栩宫什么时候少过手艺好的宫人,还需要容嫣念念不忘一个死人?
若非如此,又怎会让容晴和萧锦那两个贱人如此春风得意?
一念及此,容嫣原本有些呆滞的眼中满是恶毒的恨意。
容嫣瞧了瞧窗外的天色,张嬷嬷来的不算晚,这才将将日上三竿,要是好好打扮一番完全来得及。
夏望之这段时间的避而不见已经让她寒透了心,这也让这位之前一直张狂无比的前宠妃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望帝所需要的是一个“宠妃”,这个人是她容嫣还是容晴根本无所谓,甚至偶尔的出格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但惟独一点,得宠是一回事,若是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后宫中什么都少,可唯独不少聪明的美人。
容嫣想着想着不由冷笑一声,亏她之前还一直认为夏望之是当真爱她,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场自以为是的大梦罢了。
若是她早些明白过来,又何至于沦落到现在这般地步?
这样一来,今晚的妆扮却又有了别的一番用意了,夏望之之所以留着她……或许是因为她还能有别的用处?
见她一直坐着不动,祁兰不由微微皱眉。
“您还不开始准备?”
自来宫中女人妆扮最是麻烦,光是焚香沐浴便要不少时间,更别说还有繁复的发髻及上妆……容嫣好不容易有个面圣的机会,可别让她一直臆想着发痴浪费了才好。
“出去。”
祁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本宫让你出去。”容嫣垂下眼淡淡道,“本宫自有主张,用不着你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