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既然已经怀上了夏望之的第一个龙子,而从太医的诊脉来看却已然是过了前三个月的危险期的。这样一来,即便是太后大寿期间容嫣犯下的错也便都成了不是不可原谅的了。
众所周知,孕妇在怀孕初期本就精神不济,容易犯困,容嫣那阵子的暴躁易怒也都有了说头,谁还能跟个孕妇计较?
不是没人提出,容嫣在那几个月可是忙得脚不沾地,可这怀孕初期的孕吐为何压根没见着?更别说容嫔娘娘那会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又是个娇娇弱弱一拗就断的小身板,竟然如此都未流……呸呸,既然是龙子必然是有大福气的。
可刘太医都说了,这世上人千千万,有些人偏偏就是不害喜。而且宫里向来人心复杂,即便容嫣平常就是个骄纵的性子,可为了腹中的孩子一忍再忍却也平常,便连前些日子被关冷宫的吵闹也成了因怀孕而暴躁的明证。
这肚子本就娇贵,更遑论,这可是夏望之后宫传出喜讯的第一个孩子。
这位刘太医号称妇科圣手,宫里的贵人们都喜欢找他瞧病,就连太后听了这说法都连连点头,“想来容嫔是个福气大的,哀家当年怀安乐王的时候,可是一直孕吐到了八个月,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简直是遭尽了罪。”
“不过眼下看来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可知道疼娘,从来就不在你肚子里瞎闹腾,一看就是个乖孩子。”
容嫣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因着孕妇的由头,却也没人去在意,“都是托太后娘娘的福。”
太后笑了起来,拍了拍容嫣的手,神色真挚,“苦了你了,头几个月还要为哀家操持,早知道你腹中有了孩子,哀家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劳累,皇上说不定回头还得怪哀家呢。”
“太后娘娘可千万别这么说,”容嫣连忙站起身来,“嫔妾能有这孩子还是托了太后娘娘的福,太后娘娘这么说,可当真是折煞嫔妾了。”
“快坐着快坐着,”太后吓了一跳,亲手来扶,“都是双身子的人了,还这么注意礼节做什么?没得劳动了肚子里的孩子。”
“能多接近接近太后娘娘,沾沾娘娘的喜气,想来这孩子会更加康健才是,”容嫣的右手抚上肚子,消瘦的面上透着母性的光辉,“嫔妾也希望这孩子能健健康康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太后笑道,“哀家瞧着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哀家准备了些补身的药材,一会便着人给你送去。”
容嫣顿时忙不迭谢恩,倒是当真一扫以前的张狂之态,太后越看她越是满意,“这些日子请安就不必了,你安心养胎便是。”
再说了几句,太后见容嫣露出了疲态,便吩咐她先回去,容嫣刚打算走,却听得太后悠悠道。
“险些忘了,哀家这有本地藏经,你回去多多念念,对孩子也好。”
地藏经消杀孽,太后这意思分明是知道她前些日子究竟做了什么好事!容嫣浑身一颤,面色也越发难看了。
太后却笑得慈和,“墨香,送容嫔回去,仔细着把经书请好。”
“是。”
容嫣嘴唇微微颤抖,半晌才应了句,“谢太后娘娘。”
这厢容嫔在元宁宫被好好敲打了一番,那厢萧锦却在元沐宫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一大早萧锦便打发青浣去太医院请人来瞧平安脉,牵机便亲自过来了,萧锦见了他不由有些诧异,随即微微挑了挑眉,“本宫还以为你还打算一直在太医院窝着。”
“娘娘需要微臣的时候,微臣自然会来,若是不需要的时候,微臣也不会来扰娘娘烦心。”牵机平静答道,可这话落在耳中,却总是多了些别的意味。
他声音清冷,落在耳中如冰似玉,萧锦却皱了皱眉,“牵机,本宫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牵机眉目清冷,就连抬眼看人都透着股冷意,“娘娘,您当真需要微臣日日来为您请平安脉?”
这一句话倒是把萧锦给噎了个半死,她向来知道牵机刻薄,却没想到一段日子不见此人竟然刻薄到了这般地步!
太医院果然是养妖物的地方!
牵机眼都不抬一下,续道,“此次容嫔乃是当真有孕。”
这下萧锦倒是有些诧异了,“她不是只让刘太医请过脉?”
这一下,牵机的眼中明明白白便有了嘲意,“刘启友算得了什么太医,不过欺世盗名罢了。”
萧锦心中登时雪亮,“他这是……旁敲侧击找你问了脉案?”
牵机默认。
“容嫔当真有孕三月?”
在萧锦看来,容嫣可不是个能守口如瓶这么久的人,更遑论这当中还有被禁闭夺权这等大事,若是容嫣有这等心机,又如何会落得在太后大寿上左右不是人?
牵机一双漆黑的眸子看了她片刻,这才点头道,“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
为了替萧锦解惑,向来不多言的牵机总算多说了几句,萧锦这才明白,原来当真有人是能在孕初期月事照来,只是很少罢了。
但这样说来,容嫣这胎岂不是应当不稳才对?
“她这胎象很稳,只是不知她之前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当吃的东西,脉象总有些乱。”牵机顿了片刻,“脉象一乱,有些东西就不好断言了。”
萧锦没想到竟然还有此等收获,不过话说回来,在外人看来,陈医令乃是死于萧皇后之手,身为陈医令爱徒还被萧锦亲自打入天牢,最后还是得了贵人相助才逃出生天的牵机自然不会是萧后一路。
说不得还会有猜测说牵机此来乃是萧皇后打算威逼利诱……倒当真是个好时机。
一念及此,萧锦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她拍了拍手,“既然如此,那你回去便同刘启友说,本宫对此事再三追问,幸得你守口如瓶。”
“无人问,微臣便不会多言,”牵机简练道,“若无事,微臣先行告退。”
“慢着,”萧锦忽然狡黠一笑,“你特意前来告知,这心意本宫领了。”
牵机雪白的面上忽地漫上一层恼怒的薄红,随即一甩袖子,匆匆忙忙地出门而去。
简直像背后有恶狗在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