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国家机器的运转都带着不可违逆的力量。
从天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催促着要开战,到整个朝上都弥漫着狂热的出兵气氛,再扩展到整个京师,乃至于向着全国辐射开来。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一仗,势在必行了。
这其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有武将,必然就需要有监军。容家先前一蹶不振,好不容易才仗着容嫣的怀孕一挽颓势,拼了老命才抢了个监军的职务,就还是容嫣拉下脸去求的,较之之前气焰滔天之时简直压根没有任何可比性。
萧锦瞧着这个机会,抓紧时间将孟歧山放进了向友根那边打漠北的队伍,关东那边是钱家的地盘,钱孟起也不是个蠢蛋,眼下钱老将军生死未明,敌友不分,她可不敢将手中这几张王牌送到别人的盘子里去给人加菜。
若是当真出了什么意外,那简直是哭都来不及。
萧锦这边对关东是唯恐避之不及,偏偏容居林那边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或许是看在这段时间钱家正得宠的份上,死乞白赖硬是挤进了关东军当监军。
萧锦原本还有些犹豫,可奈何容恨水意向坚决,竟然肯放下自己在漠北多年的经营,一定要跟着朝关东军那边去。
为了让萧锦放心,容恨水甚至提供了漠北的一部分势力图给萧锦,这位昔年的江南第一才子对萧锦笑道。
“容某知道娘娘心比天高,此次也必然打算培养属于自己的将才,若是如此,想在军中积累势力,战功必不可少。”
“娘娘若是能善用这势力,想提拔那人打算再进一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容恨水这等人,若是拘在身边反而是埋没了人才,可如何放在外面还能让他死心塌地效力,这可是门学问。
但萧锦不惧,若说是一个容家还不足以令容恨水动容,但容恨水之母却断然跑不掉,更遑论他身上流着那一半谋逆的血。
忠臣之女沦落江南成为花魁,明帝之手段不可谓不毒辣。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萧锦自然也就不好留人了。
她知道容恨水和容居林的仇怨已经深到无解,自然也不会圣母到去故作模样,要知道,她私心里可是希望这两位斗得越凶越好。
容恨水上位越快,对她的帮助也就越大……可当真说起来,除非斗到最后,把良嫔的事情彻底揪出来,否则容恨水都不适宜出现在人前,在那之前,容家又是谁最适合当那个明面上的靶子?
萧锦想着想着忽然惊醒,暗笑自己思虑太早,需知虽然瞧着容居林多半不是容恨水的对手,可从来以弱胜强或者种种怪事出现的几率却也不算小,容家立身这么多年,明着暗着应该都还是有些藏着的后手。
万一若是阴沟里翻了船,这种万中无一之事却也不得不防,至于容家傀儡之事,难不成还有比容恨水更知道这内里分寸的?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个粮草官却是正正经经的紧要职业,即使是萧锦都没想到,夏望之竟然会把这个位置交给秦端。
先是有秦煊献上藏宝图,再是有秦端被指为粮草官,向来保持中立的吏部秦家突然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若说这不是望帝有意,怕是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在秦端出发之前,自然还是按照惯例先来了一趟元沐宫。
青浣也知道秦端即将出行,司空见惯地出门去进行把守,她已经从开始的大惊小怪到后来的处变不惊,甚至还能时不时为自家娘娘收一收尾,挡一挡枪,着实是进步惊人。
萧锦也料到了秦端会亲自过来。
这厢秦大公子做贼一般摸进来,那厢青浣便忙不迭地开始放风,萧锦自然是稳坐钓鱼台,就等着这条大鱼上钩。
几乎是从望帝从杜若围场回来之日起,宫里的防卫就开始加强了,即便是秦端偷偷溜进来也是费了牛鼻子的劲。
他一进门便当先用袖子擦了擦汗,抱怨道,“这宫里的侍卫比原先可强了太多,个顶个的鼻子比狗还灵光,险些就被发现了。”
萧锦也察觉到宫中这段日子戒备森严了不少,皱了皱眉道,“难不成是安乐王那边有了动静?”
秦端喝了一整杯茶后才觉得好了些,“应该差不多了,听说安乐王上疏皇上,愿先行前去西北为皇兄勘测地形,以尽绵薄之力。”
萧锦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就这么直接提出来了?”
“大意就是这样,不过明面上当然说得更为隐晦。他提出的是先行为皇上四处行走祈福,顺路探看一番敌情,再去实地勘察一下民情……”
听起来倒像是夏衍一贯爱走的大义凛然之道,萧锦颔首道,“听起来倒是挺不错,既能收拢了人心,行事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