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晨已经得到了李秘书认罪的消息,他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才走出办公室从公司离开。他去了桑桑的花店。李秘书认罪,也就意味着,她不会那么天天往医院跑了。他把车子在花店门口找个位子停下,然后迈步走了进去。花店里很安静,只有两个女人在轻声交谈着。
阿华先叫了声沈先生。
沈凉晨哦了一声,他眸光在花店里四顾,陈薇儿看出他的心思说道:“桑桑今天没过来。”
“哦。”沈凉晨仍然淡淡地应着,就像他并不是来找桑桑的一样。
“告诉她,明天开始,仍然每天一束满天星。”他忽然对阿华说道。
阿华应了一声,沈凉晨便转身从花店出来了。
傍晚的风阴冷阴冷的,他拽了拽大衣的领口,迈步走向自己的车子。他去了一家咖啡厅,一个人要了杯咖啡慢慢饮着。
有道女人的身影走了过来,职业装束,大方而美丽。
“凉子。”周绮珊在沈凉晨对面的位子坐下,笑容鲜亮。
沈凉晨抬眼,眸光冷淡。周绮珊道:“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女友呢?”
“她不在。”沈凉晨似乎不太想答理她。
周绮珊道:“最近,我听说,桑桑在照顾叶皓南。”
沈凉晨仍然没说话。
周绮珊不以为意地一笑,“说来也真是奇怪,那个秘书怎么可能下毒害自己的老板呢?说不定这里面另有隐情。”
“有没有隐情不关我的事,周小
姐。”沈凉晨站了起来,神情淡薄地离开了。
周绮珊望着他离去的高大背影,眉心微微一蹙。
一晚过去,桑桑清早驱车来到花店,阿华正开卷帘门,桑桑帮着她把门拉了上去。
“秦姐,昨天沈先生来过。”阿华说。
桑桑哦了一声,好像并不关心这件事。
阿华道:“沈先生让给他送花过去,而且说以后每天都要送。”
桑桑这才抬了眸看向阿华。
阿华直愣愣地瞅着桑桑,“是沈先生说的,千真万确。”
桑桑无语。
她可还记得,他那天把她送过去的花扔进卫生桶的事情,打死她都不会再给他送。她低头忙碌着。送花车过来了,桑桑和阿华出去卸车。陈薇儿是打车过来的,对于这个贵妇人,她的丈夫说,工作是为了让她开心的,不在赚钱多少,开心就好。陈薇儿把手包放进屋里,也出来帮忙,三个人把所有的花都抱进了屋。
桑桑让阿华付了花钱,进屋整理刚刚卸下来的花卉。阿华把一束满天星递了过来,“秦姐,您真的不给沈先生送去?”
桑桑看看她,那眼神锐利的像两把小刀。阿华吐吐舌头,不敢言语了,陈薇儿笑道:“桑桑,沈先生昨天来过,他一定很想见到你,虽然不直接说,但是他那眼睛,分明在店里找了你半天,直到我们告诉他,你不在,他才作罢。”
桑桑低着头,可是眉心动了动。
“去给他送去吧,世上好男人难找,找到了就要好好珍惜。”陈薇儿拾起那束满天星给桑桑递了过来。
桑桑怔了一下,接着又‘切’了一声,似是不以为意,转个身离开了。陈薇儿看她那执拗的样子,不由摇摇头有些无奈。
桑桑离开花店,给康佳打了个电话,两人约好在茶餐厅见面。时间还早,她去附近的商场逛了逛,然后才去的茶餐厅。
她上了二楼,想找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可是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张女人的脸,桑桑感觉到在哪里见过,脑子里忽然间闪过一道亮光,她想起,那是陈怡芳的母亲陈蓉。
而和陈蓉坐对面的男人,背对着她的方向,那身影却是熟悉。桑桑不由拧眉。
叶盛华把手中的支票从桌子上推到了陈蓉的面前,神情严肃道:“这些钱,足够小雪以后生活无忧的。告诉她,离开叶氏,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保护她一次,不可能再帮她第二次。她要是再做出什么伤害皓南的事情,我不会再这样帮她逃避追责,我会把她亲手送到警察面前。”
桑桑猛然间心头一突,小雪是谁?
她把身形倚在了茶餐厅的柱子后面,脑袋斜斜探出去,正好看到陈蓉妆容皎好的侧颜。
“盛华,小雪也是你女儿,她生下来就没有亲生父亲的疼爱,你不说让她认祖归宗也就算了,还用这区区的五百万就想打发掉她,你这是于心何忍呢!”
桑桑的心脏猛地一跳,谁,谁是叶盛华的亲生女儿?她手指发颤,再次把目光投过去。
叶盛华已经严肃地道:“小雪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我没能阻止这个错误的出生,已经对不起静亚,认祖归宗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他站起来,似乎要走,但是陈蓉又叫住了他。
“盛华。”
叶盛华又把一双深眸望向他的情/人。陈蓉道:“即便不能认祖归宗,你也不能用这区区五百万打发掉和我漫雪,叶氏那么大的公司,叶家的财产何止过亿。盛华,你别忘了,私/生子同样有权力继承父亲的财产。”
“我的名下没有任何财产,你不要再奢望了!”叶盛华恼了,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转身便走了。
桑桑站在二楼的入口处,此刻忙快步逃开。叶盛华的身影从眼前走了过去,身形匆匆,桑桑的脑子里乱成一团。“私/生女,小雪,漫雪,离开叶氏,陈蓉,保护她一次,不会再帮助她。”
桑桑陷入一种纷乱的思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是小雪,谁是漫雪?为什么要让她离开叶氏,她为什么要伤害叶皓南?
她的脑子里又轰的一下,陈蓉是陈怡芳的母亲,那么……那么说,陈蓉和叶盛华也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叫小雪,漫雪,漫雪……
陈蓉走过来时发现了呆呆怔怔的桑桑,她冷冷地移开视线下楼去了。
桑桑的脑子里有道身影跟这个名字慢慢重合。
她想起了在叶氏外面见到的一幕,叶盛华和苏漫雪不知在说着什么,然后甩手而去。
苏漫雪,小雪就是苏漫雪?
苏漫雪是陈蓉和叶盛华在外面的女儿,正妻的女儿胎死腹中,可是外面的女人却给他生了个女儿……
嗡的一下,桑桑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踏空了。她从第***台阶一直掉下去,摔在第六级台阶上,膝盖处立时钻心的疼。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一般,扶着楼梯扶手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外面走去。
事实揭开,就是千疮百孔,就是让人做呕的臭鱼烂肉一般,桑桑心脏像被什么狠狠地搅着,同时又一阵阵恶心,她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子,另一个方位,康佳刚从车子上下来,看到失魂落魄一般的桑桑,康佳连着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到,开着车子就走了。康佳不由骂了一句:“真是见了鬼了!”
桑桑的车子开得魂不守舍,一路上好几次差点出现险情,都被她凭着幸运躲过。她飞快地开着车子,浑然不知道她早已经超速,最后拐进了一处高档小区。
这一整天,都没有人来给他送花,沈凉晨坐在办公室里,手指若有所思地抚挲着下颌,他知道她不会来,她脾气倔得狠,他那天伤了她的感情,她一定不会过来。饶是如此想着,心里头却仍然有点儿渴望,盼望着她其实没有那么小心眼。
可是从早上到晚上,一整天过去了,她都没有来。
沈凉晨有点儿失落,心头空荡荡的,他取了车子直接回家了。华灯初上,夜色寒凉。他把车子停进地下车库,然后从电梯上楼。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抬了头,豁然看到了寓所门外的身影。
她穿着黑色的大衣,双手抱膝,头埋得低低的坐在他的门口处。
听见叮的一声电梯开门声,她抬起了头,很迷朦的一双眼睛,闪烁着一种幽幽的光。
沈凉晨的身形倾刻间被定住了一般。他很震惊,她没有去给他送花,可却以这样狼狈的样子出现在他的寓所门外。他的心突然间狂烈地一跳,他的手指曲紧又忽地张开。
“凉子。”桑桑缓缓站了起来,眸光仍然幽怨。
“桑桑。”沈凉晨高大的身形也上前几步,一直走到她的面前。他黑眸灼灼带了一抹疼惜凝视着她,她却忽然间踮起了脚尖,双臂缠上了他的脖子。“凉子。”她把整个身子都挂了过去,脸颊贴着他的,细腻的触感中带着微热,湿湿的。
沈凉晨伸臂抱住了她,她的身形贴紧他的,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
“凉子……”她喃喃地喊着,像是有无尽的心事,却又忽然间吻他的脸。
“凉子……”
“你怎么了?”
沈凉晨轻轻捧起她的脸,看到她满脸的泪。
他眉心蹙紧,“告诉我怎么了?”
“凉子,抱着我。”桑桑的手臂重又圈紧他的脖子。沈凉晨像抱孩子似的,两只手托起她的大/腿把她抱了起来。“我们进屋再说。”
他抱着她,用膝盖去支撑她身体的重量,一只手坚难地伸进衣兜里拿钥匙。
房门打开,他把她抱进了屋。摸着黑把她放到了沙发上,然后去开了客厅的灯。
屋子里亮了起来,他看到桑桑在沙发上蜷起了腿,头垂得低低的,膝盖的裤子处破了一个口子。
她的手心好像也有血痕。
他立即拾起了她的手,她手掌的血已经干涸了,连同裤子上的洞都是在茶餐厅下楼时摔的。
“真是,这是怎么弄的!”沈凉晨心疼了,看看她手心的伤口,又蹲下身形,脱去她的鞋子,然后去卷她的裤角。裤子是那种紧身的,卷起来费劲,他干脆就把她从沙发上扶了起来,动手去解她的衣服。她的裤子被他脱了下来,他看到她的膝盖处摔得血肉模糊一般。
眉心一阵跳动,心脏都被人揪紧了。
“真是该死!”他骂了一句,忙进了卧室,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小药箱出来了。
他先给她的伤口挨处消了毒,然后是上药,消毒的时候,桑桑疼得一阵瑟缩。他忙说了一句,“别怕,疼就掐我好了。”
他低着头,因为太过紧张怕弄疼她,额头冒出汗来,豆大的汗珠啪地掉落。他已经足够小心了,可是她仍然疼得低低抽气,手指掐住自己的的大腿外侧。
他的眉锋越聚越紧,脸上的汗珠越聚越多,当伤口终于被他处理完的时候,他深深地吁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这才说道:“好了。”
桑桑看着他那英俊却挂满焦心的脸,忍不住手臂又圈住了他的脖子,“凉子,我爱你。”
暌违已久的情话,是那么动听,含着绵绵的情意,沈凉晨放下手中的纱布,也抱住了她。他把她抱到了腿上,低声嘱了一句,“小心点儿,别碰到伤口。”
桑桑的手指在他的脸上轻拭,他的汗水全都化在了她的指尖。
“现在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沈凉晨在她发顶处说。
桑桑心里又被一阵疼抽紧,“皓南的爸爸,他,他竟然和陈怡芳的母亲,还有个私/生女。”
桑桑垂了头,
“那个私生女竟然是苏漫雪。”桑桑一口气憋紧,“是苏漫雪给叶皓南下的毒,而叶盛华却帮着私生女开脱了罪名,诬陷了李秘书。”
桑桑的眼睛里冒出幽森的火光,她的心被紧紧地揪扯着,这么不堪的事情,竟然都发生在叶盛华的身上,
而他竟然还在妻子面前大打温情牌,找到旧时的照片镶进宝石里,企图挽回妻子的感情。可是他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
他和情人生了私/生女,并且把私/生女弄进公司极重要的部门,并且在私/生女毒害了他的亲生儿子后,他出面帮她逃脱法律的责任。桑桑又想到那个李秘书,她明显成了替罪羊。而叶盛华就用一张支票去买断了那女孩儿的几年自由和名声。
“凉子,人怎么可以这样!”她在沈凉晨的怀里,喃喃而语。
沈凉晨抱着她,眸光关切,“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对家庭负责任,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懂得被道德约束。桑桑,放开这件事,安心回到我身边。”
“凉子。”桑桑黑眸深深,“我真的难以理解,他那样骗叶妈妈,他心里就没有愧疚吗?”
“他对得起自己死去的女儿和被毒害过的儿子吗?”
沈凉晨吻了一下她的眼睛,“这或许也就是叶家凡事都由叶妈妈作主的原因吧!”
“桑桑,不要再想他了。你改变不了什么。”他把她放在床上,轻轻俯身,亲吻她的嘴唇。
“瞧瞧你,把自己都摔伤了,怎么可以把自己弄这么狼狈!”他心疼地埋怨着,细细地吻她。
她嫣红的嘴唇,满是凄迷的眼,让他疼爱,迷恋。他的手从她的腰部穿过,抱住她,然后忽然间用力地吻住她……
久别的温柔,是经久的缠绵。她在他的怀里化成了水,慵懒睡去,他久久地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她的已经长长的发丝铺在他的肩臂处,睡相安宁。
他轻轻拥住她躺下了。
这一晚的时间好像很是幽长。桑桑浑身酸疼,天亮了好久都不想起来,她赖在他的怀里,睡不着了,可是却枕着他的臂膀翻来覆去。他醒了,捏捏她的俏鼻子,“做嘛呢?折腾来折腾去的。”
“没做嘛。”桑桑转向他,对他眨眨眼睛,样子调皮。
他呵地一笑,伸手又捏了捏她的小俏鼻子,“是不是舍不得起来?”
“你说对了。”桑桑忽然间坐起来,嘴唇落在他的脸上,吧的就是一口。而他便顺势两只手插进她的腋下,将她直接抱到他的身上。她趴在他的胸口上,脸颊菲红,这般姿势,这般的亲密暌违已久,她忽然就开始亲吻他的嘴唇……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那么过去了。眼看着中午已经到来了,可是两个人谁都不想起床。于秘书打电话过来,提醒沈凉晨九点钟要开会,可是电话连响了三遍,他才懒洋洋接听,声音里不乏怨怒。会议被他取消了,他选择一个上午跟他的爱人赖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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