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二哥,其实真正委屈的是你啊。”
我一人回到坤宁宫,心中微凉,为二哥,也为自己。这一别,何日才能再见到他们啊?今日竟也没有问问父亲母亲好不好,大哥怎样,三哥有没有信儿,就这样匆匆地让二哥走了。
我依在坤宁宫院里高大的桂树下,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微微的有些疼。
“小姐,您可回来了,见到二公子了么?”皓月在殿阁内看见我,忙迎出来。
我点点头,不说话。
“小姐您怎么哭了?”皓月拿出丝帕为我拭着,眼中满是心疼。
“没事,皓月,就是有点儿想家了。”我勉强笑着,“进去吧,我有些饿了。”说罢,我向殿内走去。
皓月的声音再次响起,是迷惑,“小姐,你的碧玉木兰簪呢?”
我伸手一摸,发髻上只有几枚簪花。心下一紧,那碧玉木兰簪是我进宫前母亲给我的,还是她当年的陪嫁呢,弄丢了可怎么是好。
我定定神,“皓月,你快带着小福子小禄子他们,还有馨兰玉梅她们一起去找,应该就在九曲长廊上。”我心中想,定是刚才哥哥猛地拜下我扶他时掉了。
今晨,自己只松松地挽了个髻,定以几枚簪花,看看又觉得太过简单,还不如宫女的装扮,才拿出碧玉木兰簪来戴的。不曾想,一直珍惜不戴的,一戴就丢了。
看着皓月带着他们出去,我慢慢走到小池塘边,坐在长凳上,长出一口气。那簪子一定找得到的,那里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去,而且就这么一会儿儿的工夫。哥哥那边的事也算解决了,想必哥哥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也会转达给父亲的,这样我们凌家就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危机。
我拨弄着池水,有锦鲤游来在指边游来游去,还有几只大胆的啃我的手指。我笑起来,看来我这个不受宠的皇后连累了这些名贵的锦鲤,都没有人再喂它们了。
我转身回到宫中,在小厨房里找了些馒头,跑去池边,仔细地撕好搓成细碎的小球,投喂给那些锦鲤。
白色羽纱的裙子被池水沾湿了我也不顾,席地而坐,手撩着池水,逗弄着那些因食而来的锦鲤,快乐得像个孩子般。
忘记一切烦恼,忘记凌家的荣耀,忘记我是皇后,甚至忘记这里是坤宁宫,多好。
簪子没有找到,这让我心中难过了很久。太监黄敬也带来了我想要的消息,二哥真的听了我的话,辞了三军统帅的头衔,皇上为此赐了他钱帛和府宅,连称他忠心耿耿。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皇上并不是真心要把三军交给二哥的,应该只是一次试探吧。凌家总算躲过了一劫,我的心也放松了下来,几天里恢复了胃口。皓月很是高兴,每日的吃食都有新花样。只是那簪子,怎么会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应该是被什么人捡走了。这至少说明,烟波亭还是有人去的。为此,我让小喜子小荣子在烟波亭上挂了白色的羽纱帘帐。
一日,我正在绣一副大漠如烟图,蕙菊走了进来,踟蹰了半晌才道:“娘娘,方才宫里传闻柳妃已有身孕了。”她顿了顿再道:“还说皇上很是开心,赐了她很多珍宝呢。”
我刚刚开始绣,取材是二哥以前讲给我的西域风光,此时身边满是各种颜色的细丝线。听到这话时,我的手停了一下,浅笑着说:“皇上能一连半个月宠幸于她,有了身孕也不足为奇。而珠宝,”我继续手上的绣活道:“皇上富有四海,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柳妃怀的是皇上登基来第一胎,没有为此晋位,我还觉得奇怪呢。”
“小姐,若是这柳妃真的能生下皇嗣,那我们的日子就更不会好过了吧。”皓月担忧地说。
我没有停止手上的飞针走线,只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来,“你觉得,我们还会比现在过得更差吗?”
皓月抿了唇不说话,但脸色却微微尴尬起来。
我没有再说什么,知道皓月的担心,思绪也回到两日前。
那日清晨我去了烟波亭,晌午时分才回到坤宁宫。一进宫门,只见他们个个垂头丧气,平日里脸上常带的笑容全不见了。
皓月引我回去西暖阁,馨兰端上八宝红枣茶,却不退下,只在门边踟蹰。
“怎么了?”我饮一口,发现茶水略烫,不由微微皱了眉。馨兰在茶水上很谨慎,端给我的必定是温度刚刚好的。如此,只能说明宫里出了什么事。
“回娘娘,今日柳妃娘娘过来了。”馨兰轻声道。
我“唔”了一声:“那又如何?”
“柳妃娘娘她,”馨兰话未说完,便被进来的蕙菊打断了。
“柳妃娘娘说皇后娘娘入宫这么久,她一直没有来拜会,今日特意前来呢。”蕙菊撤下桌上的茶水,重新换上一盏碧螺春。
皓月诧异地看一眼蕙菊,“怎么可能?她会突然这么知礼数了?”
我横一眼皓月:“怎么说话的!”
皓月忙噤声。
我朝蕙菊温和一笑:“本宫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想歇一歇。”
待她们都退下,我叫住走到门边的蕙菊,“本宫有些饿了,你去备些点心来。”
不多时,蕙菊便端来四样小点,我拿起一块佛手酥递给她,“说吧,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的,娘娘。”蕙菊接过那酥,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