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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并未察觉到和珅的算盘,当即点了头, 点了院里头的一等丫鬟传话去了。
待顿了顿,贾政才又想起来,如今宝玉肿得如同猪头似的,这又要如何送回去?
贾政皱紧了眉, 不由面上带出了一分忧虑。
和珅见状, 在一旁道:“存周兄已经解决了眼前之危,为何还如此忧虑?”
贾政为难地出了声:“宝玉的模样……”
“这般模样正好, 叫他清醒后, 也好长个记性, 知晓荒唐事是做不得的。”
和珅顿了顿,故意又道:“还是说, 存周兄担忧的是,如何向府中老太太交代?”
贾政点头:“正是!老太太最是爱护宝贝他,怎么舍得瞧他受半点伤?”
和珅面色一凌,口吻也变得冷了许多:“存周兄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地方?荣国府!谁是当家做主之人?存周兄你!存周兄可还记得自己入仕的初衷!存周兄要坚持自己的本心, 教训自己不规矩的儿子。难道还要畏惧旁人的指责吗?”
“如此畏头畏尾,存周兄在荣国府还能算得上是做主的人物吗?”
和珅半点不留给贾政插话的机会, 待他一番话如连珠炮似的, 铿锵有力地说完。贾政已然顺着他的逻辑往下思考了。
“致斋兄说的是。”贾政轻叹一声:“是我从前蒙了眼啊。”
老太太自当敬奉着, 但也不该因此而失了一家之主的威严。
和珅说的是。
管教宝玉, 又哪里需要旁人来插手指责呢?
贾政又看向了宝玉。
宝玉的面颊高高肿起, 整个人懵懵懂懂,晕晕乎乎,倒像是被打傻了似的。
但再看他如今的样子,倒又比方才抬来时好了许多。
贾政便压下了心疼,低声道:“将宝玉送回去吧。”
下人们早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他们在荣国府里,哪个不是作威作福的主儿。这会儿却硬是不敢抬头多看和珅一眼。
他们听了贾政的吩咐,此刻自是不愿再多留,忙抬着宝玉就出去了。
两个平日里与宝玉亲近的,这会儿还想着,待宝玉清醒了,定要再三告诫他——
惹谁都好,可千万莫要招惹那位和侍郎了!
这人瞧着彬彬有礼,骨子里却是个叫人哆嗦的狠人呢!
和珅走回到桌旁,抬手自己倒了杯茶,推到了贾政座位那边去。
“存周兄辛苦了,坐下来吃两口茶,平一平心绪。”
贾政点点头,走回去坐下,也端起了那茶。
和珅这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我便等林姑娘那里回了话再走。”
贾政也依旧点点头。
贾政没有再主动同和珅搭话,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思中。
和珅也没有再开口。
一时间,厅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话分两头。
且说碧纱橱内,黛玉随意拿了本书,百无聊赖地翻动着,半晌了,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眼里去。
紫鹃同雪雁对视一眼,彼此都知晓黛玉放不下心什么,但此时又不该如何劝,便只好在黛玉身边陪着坐下来。
屋内正安静着的时候,突地听见外头传来了声音。
紫鹃腾地站了起来:“听着像是二老爷院里头的丫鬟。我去瞧瞧。”
待紫鹃走出去,雪雁才附在黛玉的耳边,笑道:“说不准便是那位公子又送了什么东西来。”
黛玉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没有说话,但这几日让宝玉弄得不安的心,这会儿倒是生出了两分暖意。
其实不送什么东西来,单传句话也是好的。
黛玉想着想着,连书从手中滑落了下去也未觉。
外头紫鹃还在说话,只是这次不同,来的人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跟在紫鹃身后走了进来。
见了黛玉便躬身道:“林姑娘。”
姿态不可谓不恭敬。
黛玉见多了荣国府里头明面上给她一分面子,但做来却没多少真心的下人。这会儿见了这个丫鬟,如此恭敬不似作伪,反倒有些惊讶。
“可是二舅舅那里有什么事要吩咐吗?”黛玉问。
那丫鬟这会儿想起来方才院内发生的事,都还觉得心肝胆都颤着呢。
她忙整了整神色,笑着道:“和侍郎来了府里,方才正与二老爷说着话呢。还叫宝二爷去了,也说了会儿话。”
黛玉呆了一瞬。
果真是那个哥哥来了。
丫鬟又道:“等说完话,和侍郎便说要差人来问问,林姑娘可好。二老爷便派我来了。”
黛玉心下又是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