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峻一一手抓起汤勺:“我来。”
严世翰不疾不徐:“吱吱吃虾么?”
一旁的谭爷爷惊了下,他目光恍惚地来回扫了几眼,最后一拽谭国凯的袖子:“你笨啊,你愣着干吗啊?表现啊!快去表现啊!”
谭国凯:“……”
谭爷爷抓起公筷塞到他的手里:“没看见人严先生都给小容挑鱼刺呢!”
谭国凯顿了顿:“……我,好像,不会。”
“夹菜你也不会?”谭爷爷一脸震惊,仿佛看见自己白养大了这么个儿子似的。
谭国凯没吱声。
再应声,那不是显得有点丢脸了吗?
但事实上,他的人生中,的确没有过主动给人夹菜的经历。更不要说,给人挑鱼刺、剥虾壳、盛粥盛汤了……
谭家压根儿也没有这样的习惯。
谭国凯只好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他们的动作。
哦。
夹菜很轻松的。
只要弄清楚容枝的喜好,然后用公筷夹给他。
挑鱼刺麻烦一点,也比较耗时间。
有什么技巧能学吗?
有专门教人挑鱼刺的培训班吗?
谭国凯恍恍惚惚地想了很多,一顿饭也没吃个名堂。
等半小时后,容枝都放下筷子了,谭国凯面前的饭都凉了。
“困了。”容枝打了个呵欠。
“那,那小容早点回去睡觉吧。”
容枝应了声,推开椅子站起身,先礼貌地和两位老人打了招呼,然后才和越铮先一步走了出去。
谭国凯则叫住了严世翰等人。
等越铮开车将容枝送回酒店的时候,谭国凯才递了一个文件给男人们:“你们看看吧。”
周经当先接了过去,翻开文件。
“……越铮,在第二组的名单里?”
“……他不可能是吱吱的爸爸?”
……
第二天一早。
容枝就带着顾晓海坐了飞机,直奔横店。接下来的路演行程,他都一块儿推掉了。他不属于男一男二的行列,去不去,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宋时明月》要开拍了。
前期的戏份都将在横店完成。
所以等严世翰几人找上门的时候,当然扑了个空。
“吱吱不会生气了吧?”严世翰微微傻眼。
说完,男人们齐齐地转头看向了后头杵着的谭国凯。
谭国凯:“……我的错?”
“当然!”
谭国凯按了按鼻梁,立刻定了机票回京市。
剩下的男人们瞥见他的动作,生怕被谭国凯抢了先,于是也毫不含糊地统统定了机票。
谭国凯回到京市同样扑了个空。
然后他才想起来,靳蔚明前两天给他打了电话,似乎是在电话里通知,说剧组马上要开机了。
难道……容枝走得那么快,是因为去了剧组?
谭国凯冷静下来,等安置了谭爷爷和谭奶奶,并且嘱咐了,不许他们再乱跑之后,赶紧让小保姆给自己收拾好了行李箱。
开着车出大院儿的时候,谭国凯从后视镜瞥见了后头的车。
那辆车有点眼熟……
是唐小云的!
“刺啦——”
谭国凯猛地踩下了油门。
他打开车门,快步走下去。
他敲开了唐小云的车窗:“干什么去?”
唐小云对上谭国凯的面孔,莫名觉得谭国凯的脸色看上去更见冷厉了,越来越有谭奶奶的威严了。
但唐小云还是坦白道:“我去找容枝,最近都没看见他。”
想去找容枝?
唐小云想去找容枝?
找容枝干什么?行不轨之事?
谭国凯的脑子里几乎一秒被冲翻了。
他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不许去!”
唐小云叹了口气:“谭叔,我知道,您不希望我乱来害了人。但我对容枝,是真的很有好感。我没打算胡来。我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也许容枝对我同样有好感呢……”
“好感个屁!”谭国凯一手按在了他的车窗玻璃上,手下力道之大,竟让唐小云生出一种,男人会将车窗捏碎的错觉。
唐小云愣愣地看向谭国凯,有些不习惯男人这样的姿态。
“在我们都没有恋人的情况下,彼此接触,很……很不可饶恕吗?”唐小云哑声问。
“当然!”谭国凯的声音铿锵有力。
唐小云牢牢攥住了方向盘:“谭叔,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但现在不同了!”
“现在哪里不同了?”
他是我儿子!
这句话卡在了谭国凯的喉咙口。
但他知道,这句话不能说出来。
毕竟那该死的狡猾的富有心计的严影帝,已经先开了发布会,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严影帝才是容枝的父亲。如果再冒出来一个别的人,那岂不是很引人怀疑吗?
谭国凯勉强才将那句话咽了下去,然后板着脸,冷声道:“我父母很喜欢他,已经认他作干孙子了。”
唐小云有些烦躁地捋了捋头发:“那又怎么样?”
“所以,谁都行,他不行……”
“可我就喜欢他!”
“那你有胆子,现在,开车进我院儿里,把这话跟我妈重复一遍。”
唐小云皱紧眉,还真的将车打了个转儿,朝着那边院子去了:“谭叔,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好不容易就喜欢这么个人……”
说着,唐小云一脚轰油门,转眼就到了谭家的院子外。
唐小云打开车门,哒哒哒地进了院子。
谭国凯冷着脸走回到车边,拉车门,回到驾驶座。
他很放心。
毕竟这会儿老两口正沉浸在认了孙子的喜悦中,谁来破坏都不成。
唐小云和谭家来往多,关系也比较亲近。
见他进门,谭爷爷笑眯眯地招呼他进了门:“小云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呀?晚上陪爷爷一块儿下棋呀。”
唐小云动了动唇,心底一往无前的心情占据了全部。
他说:“听说您认了容枝作干孙子?”
谭爷爷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应该是谭国凯说的。于是他马上点了点头。
“我……”唐小云攥了下手掌,“谭爷爷,您也知道,我很早就出柜了,我现在喜欢容枝,但谭叔不让我喜欢……我嗷——”
谭爷爷一脚踹过去:“老子的烧火棍呢!”
“拿老子的烧火棍来!”
……
三月的横店,温差较大。
顾晓海将容枝的打扮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确定不会有半点风灌进去之后,他才放人下了车。
他们才刚从机场过来,到剧组酒店休息一晚后,第二天才是正式开机。
剧组并不缺资金,靳蔚明大手一挥,给顾晓海也分了个房间。
顾晓海将容枝的行李整理好,就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因为拍摄条件比较艰苦的原因,容枝身边没有带女性助理。一切都让顾晓海顶上了。
等顾晓海走了后,容枝就脱下了厚厚的外套,然后一边往浴缸里放水,一边盯着浴缸发呆。
其实这两天,他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还记得手机里唯二留下的那两张照片。
那是刚出生时,和出生一段时间后的他,和母亲的合影。
照片里,母亲穿着的白大褂。
第一张照片里的母亲,面色冰冷地注视着镜头。
而第二张里,她的视线却偏移了镜头。她的目光放在了小容枝的身上,目光里带着克制的柔和。
他又想起来那天在餐桌上,谭国凯说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基因究竟来自谁。
那个人就是全权负责项目的女人。
女性。
全权负责项目。
白大褂。
……
这个人,会是外公外婆口中,因为生产他,而不得不去国外疗养多年,从此再没见面机会的母亲吗?
真的……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不是为了躲避当年的当事人追责,逃往了国外吗?
容枝无意识地伸手碰了碰水。
烫!
容枝飞快地缩回了手,然后关掉了热水龙头,转而打开了凉水龙头。
他将手伸到凉水下冲了冲。
冰冷的触感又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面上都浮现了一丝不太正常的红晕。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
“谁?”
外面没有人应答。
当然,或许是因为隔着浴室门和房间门,所以外头的人听不见。
容枝只好裹上浴袍,擦了擦手,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走了出去。
门一开——
露出了外头一张风流不羁的脸。
男人扎着长发,一双丹凤眼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容枝。
他的目光突然停滞住了。
他盯住了容枝略见绯色的面庞,还有往下的一截儿被热气烘得发红的脖子。
靳蔚明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太好看了。
他刚刚是在洗澡吗?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实在太令他念念不忘。
所以现在靳蔚明脑子里都还深深刻着,容枝像是小人鱼一样的印象。
他脑子里甚至不自觉地勾勒出了,容枝浸在水里游动的样子……
容枝皱了下鼻子,伸出手:“你流鼻血了。”
靳蔚明一抬手:“啊?啊……”
他恍恍惚惚地抓起容枝的手就要给自己擦血,容枝的手却往后一缩,让浴袍的袖子怼在了靳蔚明的鼻子前。
“……你,擦擦吧。”
那语气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