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使她的礼节上有些小小的不在意,萧贵妃也不曾表示过一点介意。
相反,对这位能够在宏昌帝面前说上话的长公主,萧贵妃还想过让明月公主多跟她交往,也许能够结一份善缘。
可惜的是,如今的长公主心肠已经渐冷如铁。在她需要善缘的时候没有人来照顾她,到了现在,她也已经不太愿意照顾别人了。
云微寒是个例外。
清河长公主对她另眼相看,最开始当然是因为定南王凌玄翼。这是她众多兄弟表弟中,唯一能够和她随意谈话的人。
当初清河长公主在天泰朝和北朝爆发战争后,原本是做好了死在北朝的准备的。
带着一队骑兵奇袭北朝,将她从即将倾覆的北朝京城中接出来的,就是凌玄翼。
这份情,她永远不会忘记。
她不相信她的父皇会在把她亲手送到北朝十年后,突然领悟了父女情深,害怕她因为两国战争爆发而被北朝皇帝迁怒,专门派人来接她回去。
尽管凌玄翼一直说,他只是为了锻炼南疆的黑甲骑兵,只是在奇袭敌方京城时,顺便把她带了出来,但是,不管怎么样,她的后半辈子这种恣肆的生活,都离不开定南王的恩赐。
所以,当定南王拜托她照顾一下那个女扮男装到海棠春坞卖画的小姐时,清河长公主才会生出了撮合他们两人的念头。
然而,随着和这个云大小姐的不断接触,清河长公主对于她本人慢慢产生了好感。
云大小姐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些娇弱无能的京城贵女,她坚韧、聪慧,甚至狠辣、果决。这让清河长公主想起在北朝艰难求生的自己。
在那些黑暗的岁月里,她被生活残忍地磨砺雕刻,才慢慢具有了这种品质。可是,年方十六的云大小姐,并没有经历如她那般不堪的生活,又是如何拥有这些官家小姐很难具有的性格特质的呢?
而且,在看到她别业中那些美少年的时候,云大小姐眼睛里既不是鄙夷不屑,也不是垂涎欲滴,而是坦坦荡荡的欣赏。
对于她那种完全不符合主流的生活方式,云大小姐也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和云大小姐在一起,清河长公主觉得很舒服。
现在,即使是没有凌玄翼,清河长公主也愿意称她“微微”,将她看作自己的朋友。
看到云微寒大冬天的站在祥符宫正殿外,一个招呼的宫人都没有,清河长公主就大致猜出了她的经历。
无非是被萧贵妃故意刁难了。这些宫中妃嫔,最擅长的不就是这样的小伎俩吗?
清河长公主修眉一挑:“来,微微,本宫带你入内。”看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欺负她!
云微寒给了清河长公主一个微笑:“那就多谢长公主殿下了。”
她身份低微,如果不是有规矩必须入宫谢恩,她才不会送上门来被人虐呢。
清河长公主伸出带着长长甲套的手,拉起了云微寒已经有些发凉的手,口中说道:“女孩子家,最怕寒气入侵。以后切不可如此了。”
云微寒点头道:“殿下说得对。”
长公主的侍女们掀开门帘,拥着二人走了进去。
一进门,一股热气就扑面而来。
也许是因为今日有众多外命妇要来朝觐,祥符宫的地龙烧得格外暖和。
从寒风呼啸的殿外走进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季节。
只是此时的祥符宫正殿却乱成一团,根本没人来招呼清河长公主。
清河长公主看着宫女内侍们慌乱地来回奔跑,不由皱起了眉头。
云微寒低声说道:“方才好像有侍卫匆忙来禀报,说‘王爷出事了’。”
清河长公主恍然,如果是宁王出了事,萧贵妃慌乱成这个样子,也可以理解。
毕竟,宁王就是她这辈子的依靠了。萧贵妃一直抱着让宁王登上九五之位的梦想,也确实在信国公府的支持下,为宁王积累了不少政治资本。
如今,宏昌帝眼看就到了人生的最后关头,宁王距离九五之位已经只有一步之遥。
就算是贺清韶被立为皇太孙,说句不好听的话,宁王也有一拼之力。
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宁王出了事,这么多年的积累和努力,就一下子全都成了泡影。
萧贵妃怎么能够不紧张?
就在清河长公主拉着云微寒站在门内观察的时候,萧贵妃已经收拾停当,匆忙带着宫女太监走了过来。
看见清河长公主,她苍白着脸说了一句:“本宫有急事,暂时失陪,还请长公主海涵。”
不等清河长公主回应,萧贵妃就扶着宫女的手,匆忙走出了正殿,坐上了肩舆,向着奉天门方向而去。
清河长公主看着萧贵妃一行人的背影,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宫里出了事,微微你还是赶快回家,避避这个风头吧。”
宫里的事,最小的事都可能变成大事。何况是宁王出事这样的大事,万一宏昌帝恼怒,大肆搜检,说不定谁就会倒霉。这个时侯,还是赶快离开宫里这个危险的地方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