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胖团长摇摇头,“听师座说,还在开会……其实要我说,还开个锤子会?反正就是一个字,打!”
“是嘛,”刀疤脸附和着,“小鬼子都打到南京来了,还开个锤子会?往死里打他龟儿就好了嘛!”
“哦,”李四维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中却在暗自祈祷,只希望历史改变那么一点点,千万不要让那个草包唐将军再来指挥南京保卫战了!
对于那个唐将军李四维前世还是有所了解的,那就是一个为了钻营投机取巧的政客而已,那种人即使在他前世生活的那个时代也是屡见不鲜的,那样的人为了往上爬,什么样祸国殃民的事儿都干得出来的!
胖团长见他脸色阴晴不定,突然问道:“李大炮,你有啥想法?”
李四维一愣,压低了声音,缓缓道:“南京守不住……最好趁早把该撤的都撤了……”
胖团长肥脸一颤,深深地望着他,良久才压低声道:“你龟儿傻的啊,这话千万不能对外人说!”
“卑职明白,”李四维连忙点头,“保卫南京,卑职定当尽一个革命军人的本分!”
胖团长走了,刀疤脸也跟着走了,李四维带着陈大山、黄猫儿和廖黑牛三人出了军营。
郝梦瑶一行十个学生都住在渡口上的客栈里,李四维去叫了他们,点了一桌子好菜,算是给他们饯行了。
菜不多,都是硬菜;酒不贵,都是自酿的粮食酒。
席间,李四维喝得不多,廖黑牛和黄猫儿却有些醉了。廖黑牛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端起粗瓷酒碗,“来来来,我廖黑牛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对读书人却尊敬得很,我敬你们一碗酒,祝你们一路顺风,前程远大。”
黄猫儿也站了起来,附和道:“一路上我也看出来了,你们都是真心想当兵,想打鬼子……排长不让你们跟着,你们也不要怪他,他也是为你们好……听他的,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是他鬼精鬼精着呢!”
郝梦瑶急忙站了起来,“我们明白了,排长说得对,我们要想打鬼子那也得先学好本事……”
“对,”廖黑牛点着头,“排长就是这个意思,你们都是读书人,将来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李四维见他们越说越远,只得端着酒碗站了起来,“诸位远行,我也没什么送你们的,就一句话,抗战虽然可能会很漫长很艰苦,但是,你们一定要坚信,抗战必胜!”
“抗战必胜!”众人纷纷起立,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李四维准备离去,郝梦瑶突然叫住了他,“李……排长。”
李四维回头望去,只见郝梦瑶面泛红晕娇美如花,一双美眸泛着水光,“可以……单独和你聊聊吗?”
众人都是一愣,目光狐疑地看看李四维,又看看郝梦瑶……直看得两人脸色更红了。
李四维有些发愣,廖黑牛急忙推了推他,李四维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当先出了大厅,郝梦瑶匆匆跟了出去。
众人又都在大厅里坐下了,天南海北地闲聊起来。过了一会儿,李四维和郝梦瑶先后进来了,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来,李四维神色落寞,郝梦瑶眼圈有点红。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默,廖黑牛突然说道:“李大炮,老子看得出来,那个小姑娘对你有意思。”
李四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廖黑牛嘟囔道:“老子又没说错……依老子的脾气,直接把她办了,那么水灵灵的小妹子,哪里去找啊……”
李四维依旧没有说话,陈大山骂道:“廖黑牛,你龟儿就是个牲口!”
廖黑牛怪眼一瞪,“你龟儿有脸说老子?不知道是那个龟儿在江城逛窑子的时候一次还要找两个妹儿……”
陈大山老脸一红,急忙说道:“老子说的不是这个,老子是说这么好的女娃儿你咋忍心往火坑里拉嘛……”
众人默然,是啊,他们只是一群有今天没明天的军汉,哪有权利谈情说爱呢?
良久,黄猫儿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女娃儿,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龟儿子哦?”
李四维心中苦涩,梦瑶,又是梦瑶,难道今生自己又只能与她擦肩而过吗?算了,一切至少也要等自己有命活着离开南京再说……
长江边的夜风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四个沉默的军汉摇摇摆摆地往军营去了。
晨曦微露,李四维在校场上练着廖黑牛教他的巴子拳,冰寒的晨雾中他却已经汗湿了衣裳。
长江上的汽笛声隐约飘来,李四维停下了动作,暗暗松了口气,那个女孩应该已经上了西去的客轮吧……旋即又有一种苦涩的感觉在心底浮动,这一段如梦的缘分自己终究还是没有能力留住!
南京保卫战的命令终于下来了,李四维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场保卫战的司令长官毫无意外的还是那个唐将军。
刘师长在高台上意气风发地讲着:“此一战,委员长已抱定决心,将亲自坐镇南京城……卫戍司令部唐长官也誓与南京共存亡,我辈军人以身许国,当此危难之际,何能畏难,以求苟安!”
此言一出,二十六师上下士气高涨,群情激奋!
李四维却听得如坠冰窟!全军上下有背水一战的决心固然是好的,但是胜败无常,善战者,未虑胜,先虑败!可是,如唐将军那般志大才疏之人,可能既做不了最好的准备也做不了最好的打算,只会一味地讨上司的欢心,最终拉上数十万军民陪葬!
此时,却听刘师长继续说道:“我军的任务就是协同66军,坚守汤山一线……”
李四维站在队伍中身形微颤,刘师长后面的话他已然听不清楚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声音在萦绕:“南京!南京!这一曲千古悲歌即将奏响,我还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