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脚印一起的,还有车轱辘印。
脚印和车轱辘印是贴着墓碑消失的。
墓碑上刻满了名字,有这么大的碑原是无可厚非,可脚印到这里止,显然,这墓碑就止是墓碑了。
龙池抬起手就砰砰地拍着门,喊:“师姐,师姐,师姐,开门呐,我是你师妹……”她的拳头砸得墓碑砰砰作响,那声音并不像是实心的。
王二狗蹲在墓碑旁,喊:“小池子,你这是干嘛?”
龙池想着这么大的墓碑当门,地下说不定会很大,也许隔得远听不到敲门声呢?
于是,她抬腿踹门。
她的力气极大,踹得墓碑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响,整个碑都为之晃了下。
王二狗吓得打个哆嗦,说:“小池子,你悠着点,你要是把碑踹坏了,你当心你师姐拿剑追着你砍。”
龙池说:“才不会,我师父那么疼我,我师姐也一定会很疼我的。”
王二狗撇嘴,说:“再疼你,你把她家的墓碑给踹坏了,也饶不了你。”
龙池想想,觉得有道理,于是继续敲门。
忽然,龙池的脚下一阵摇晃,地在颤动。
她赶紧蹦开,就见到墓碑前的地缓缓地往下沉去,直到沉成一个斜坡。
那斜坡从墓碑正下方起,一直延伸到荒草地处,恰好与荒草地上的车轱辘连接到一起。在墓碑的下方,则出现一扇门和一条长长的类似墓道的通道,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堵在了墓门口,双目含怒地瞪着她,开口只有一个字:“滚!”
王二狗探头看到墓门口的女人,对龙池说:“小池子,这就是很疼你的师姐?”
龙池说:“我踹墓碑,她生气了嘛。”她喊道:“师姐。”
那女人回道:“谁是你师姐?”
龙池一想,万一闹乌龙认错了呢?她说:“你是不是南离九?我师父是赫连令臣,是你爹吧?”她又取出脖子上的鱼龙符,说:“我还有师门信物。”又翻出背后裹得严严实实的剑,说:“分水剑!”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昨天那白衣婆婆的反应,顿时恍然大悟,叫道:“你昨天就认出我来了吧?你为什么不和我相认呢?”她的话音刚落,忽然看到南离九的袖子里飞出一道寒光径直朝她飞来。她侧头一闪躲开,没想到那寒光在她面前突然转个弯缠到她手上的分水剑上,一股强大的拉力传来,剑从她的手中飞出,落在了南离九的手里。
南离九抢到剑便转身,龙池脚下的地开始颤动,那门正在合上。
龙池急声大喊:“你爹死了。”
南离九的动作一顿,地也停止颤动,她缓缓回头朝龙池望去,面无表情,但视线落在龙池的脸上,似在确认她说的真假。
龙池把背在身后的骨灰盒取下来,说:“这是骨灰,师父让我来找你的。我们遇到了七重楼和星月宗的龙青,龙青布了阵,师父填了阵眼。”说到师父的死,龙池还是很难受。
“是吗?”南离九的脸上不带丝毫情绪,语气依然冰冷,仿佛说的是与她不相干的人。
这骨灰盒是她爹的,多讽刺。她有爹么?
龙池没想到南离九会这么冷漠,可师父死了,她只剩下师姐这一个亲人,眼看就要被拒到门外,她赶紧加快步子追上她师姐,把师父的骨灰盒塞到她师姐的怀里,主动推起轮椅,说:“师姐我推你。”
王二狗见状也赶紧几个箭步冲上去,追上龙池。
他看出龙池的师姐是个不好相处的,乖觉地减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说话,他想了下,还是自我介绍了下:“师姐,我也是你师弟,挂名的。”
龙池侧目:我师父什么时候收你了?
王二狗赶紧做了个合什的动作。
龙池想到她师父多少还是指点了些王二狗功夫,王二狗现在学的拳脚本事也都是师父教的,多少还是有点师徒渊源。
南离九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玄女宫与你们龙王门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算哪门的同门?”骨灰盒搁在她的膝盖上,她的手指微颤,似想把骨灰盒扔掉,又似觉烫手,不敢去触碰。
龙池继续推着南离九往前,说:“师父亲口说的,原话是‘照顾好你师姐’。”
南离九说道:“分水剑是我娘亲的遗物,谢谢你替我送回来。”她的视线落在怀里的骨灰盒上,想说让龙池拿回去,却见青铜制成的骨灰盒上布满了划痕,似被刀剑砍出来的,划痕里还有干涸的血渍。她看得出来,这盒子很新,划痕也是新的。也就是说,前不久,有人带着这骨灰盒时经历过浴血拼斗,有刀剑砍在骨灰盒上,并且,还有大量的血溅在了上面。
她身旁这两人,身上的衣服比乞丐的还破。如今无妄城成为一座孤城,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走到这来的。
龙池走了好一段路,发现还在过道里走,说:“你家的墓道怎么这么长啊。”不仅长,还黑,连盏灯都没有。唯一能照明的就是镶在墙里的幽绿色的珠子发出来的冷光。那光衬得过道绿幽幽鬼森森的,再加上地下的温度低,即使没鬼,也让人觉得阴恻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