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夜已是极深了,离着小峰口三百五十步开外处的一道河湾中,三百二十余架临时赶制出来的木筏摆满了一地,两千五百名精心挑选出来的所谓夜袭敢死队将士静静地屹立在河边,目光复杂地望
着不远处与夏侯惇相对而立的程昱,满场气氛只有悲却无壮。不止是敢死队将士们心情复杂,夏侯惇同样如此,没旁的,只因这两千五百名夜袭敢死队几乎囊括了军中绝大部分的各级军官,屯长以上的皆已在列,少部分则是夏侯惇的亲信部曲,换而言之,两万余大军的主心骨全都被夏侯惇给带走了,这一去,怕是根本不可能再回头,剩下的将士其实就是在等死而已——不是没有扎木筏的木材了,而是所有的帐篷都已拆除了个精光,用以捆扎这三百余架木筏,目下
军中就连一根绳子都没有了。
“保重。”望着程昱那张明显已见苍老的脸庞,夏侯惇显然有着满腹的话语想说,可话到了嘴边,最终也就只化成了两个字,一鞠之后,便即猛然一旋身,头也不回地行到了河边,也自无甚豪言壮语,仅仅只是面色
凝重地一挥手,率先便上了已然下了水的第一艘木筏,很快,两千五百名敢死队将士们也都跟着搬起了木筏,行进了河中。
“啪嗒,嘭……”因着九十度弯角的存在,这一段的河面汹涌澎湃,浪急涛声响,借助着夜幕的掩护,曹军的木筏虽多,可划水声基本都被浪涛声给遮盖住了,一直到划进了小峰口,都不曾惊动崖顶处的幽州军岗哨,一切似乎都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可惜这不过是假象罢了,就在夏侯惇的首筏艰难前行到了小峰口的最狭窄处之际,意外却是突然发生了——速度本就不快的木筏突然整个一顿,竟是就此停了下来,进不得也
退不得,很快,接连几只打头的木筏也遭遇了相同的状况,后续抹黑向前的木筏猝不及防之下,接连撞上了前筏,整个河面上顿时便是一派大乱,因此被震落水中者当真不在少数。
“贼军偷渡,贼军偷渡……”
河面上这么阵大乱一起,行藏登时便败露了,很快,崖顶上便有数支火把丢下,将曹军的偷渡部队照得个依稀可辨,旋即便听告急的呼喝声与号角声骤然暴响成了一片。
“檑木滚石,给我砸,弓箭手齐射!”
告急的号角声一响,大批的幽州军将士立马便都被惊醒了过来,纷纷抓起武器便往崖边冲,混乱间,就听路涛已是语调高亢地狂嚷了一嗓子。
“嗖、嗖、嗖……嘭、嘭、嘭……”
随着路涛一声令下,崖顶上的幽州军将士们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不数息便已是箭如雨下,间杂着大量的檑木滚石从天而降,当即便打得挤在一起的曹军将士死伤惨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