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石也知道,自国武监祭酒,镇北大将军折木清故后,礼部那里曾向景帝推举过国武监祭酒,却被景帝驳了回去”国武监祭再之位一直空悬至今”这不光让礼部一般文官中的文官们有些疑惑,赵石则问于南十八,陈常寿两人,南十八道了一句,非他,帝王术尔。
等细一解释,赵石也就明白,国武监乃圣上钦点”而又给了他一个督学的头衔,但说到底,国武监到底能办成什么样子,估计皇帝陛下心里也不托底,而这国武监的一应章程”几乎都出自赵石之手,之前上面有一个折木清,还算名正言顺,等到折木清病故,这国武监祭酒的职位也就颇费思量了。
换个什么都不懂的文人来,未免把这国武监办坏了”武人?能压住赵石的现在又有几个?
至于将赵石提为国武监祭酒,皇帝陛下估计又不愿意,这里面的意思不好说”有为这个心腹之臣着想的意思在里面,一旦国武监办不成”只要赵石不是国武监祭酒,也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不是?
除却这一层意思,估计也有提防的味道在里面,反正,皇帝陛下这里模棱两可,国武监祭酒的职位也就悬在了那里……
这些都是闲话,回到正题,面对年轻的国武监督学,礼部的两个大臣到也没多说什么,但那位参知政事王大人却多说了两句,细节不谈,在皇帝陛下面前,也说不出什么多余的来,但知瞧那架子,也就能让人清晰感觉到训导的意思。
换句村俗些的话来说,那就是倚老卖老,提携后进的意味很浓,换个旁人也就罢了,但对于赵石来说,他那些之乎者也的夹道理真不如不说,心里不以为然,但却也没表现出不耐烦来。
不过人家王大人年纪胡子都一大把的人了,不但有倚老卖老的资格,而且心思也不会真那么简单,在这位年轻的大将军面前稍微摆了摆架子,转头就将话题拽到了国武监上面,着实在景帝面前夸了两句,绕了一圈下来,赵石才听明白,王老大人是觉着去岁国武监招收落第士子的主意不错,今岁不妨效法之,国子之学,为国养才,责无旁贷嘛。
当时赵石没明白过味儿来,毕竟浸淫官场日短,与人家那等宦海沉浮了一辈子的老臣比起来,心眼儿跟不上是常有的事情。
但他可不笨,过后仔细一想,鼻子差点气歪了,合着那位老大人是根本没理会国武监到底想教出怎样的学生来,就是想着显示一下中书的权威之外,再顺便欲为士子们开一条金光大道出来。
最恶心的地方在于,人家王老大人估计真还没瞧得上国武监,说的虽是堂堂皇皇,但落第士子?那是什么动物?
那是科考上的失败者,这样的人再由国武监接手,奶奶的,把国武监直接当成垃圾桶了。
要说王老大人估计也是临时起意,绝对没有半点针对他赵石甚或是国武监的意思在里面,但就按照官场中人的思维定式来了这么一下,颇有后世一些官员“拍脑门”拿主意的风范,而见缝插针之老道,也是让人无话可说。
这回是真真让赵石见识了一下老奸巨猾是什么样子,而这等来自参知政事王老大人的大招,赵石彻底晕了,春风得意的李士芳李郎中在旁边偷笑,两位礼部的大臣则煽风点火,敲定边角,于是乎,根本没等赵石反应过来,那边皇帝陛下已是龙颜大悦,将手一挥,事情就那么定了。
而王老大人捋着胡子,大赞陛下英明,还笑眯眯的作淳厚长者状,矜持的向赵石点头示意,俨然一头偷得鸡子的狐狸形象,而这时的赵石还在之前他那些之乎者也的话里转悠呢,就算想要反驳,皇帝陛下金口已开,已是晚了的。
过后赵石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古以来武将总是斗不过文官,人家那玲珑剔透的心思,你个一介武夫想跟上,做梦去吧。
出宫时,多少想明白了的赵石自然很郁闷,不过再是郁闷,对于已成定局的事情也是无用,加之大秦科举乃三年一试,景兴四年时,开科了一次,而去岁也加了一次恩科,所以除非皇帝陛下再开恩科,不然就得等明年科考,举子们才会上京赶考了。
这么想来,今年的计划小到是不用变了,而在四月间,他已经上书枢密院,就今岁国武监生员之事做了准备,现如今,就等西北那边的消息了,这一来一回的,到正好能赶上今岁七月的国武监第二次录取生员。
这回他也将限制放松了下来,只要在镇军中从军两年以上,年岁在十八到二十二的年轻军卒,都可以来国武监试试,名额也定在了三百到四百之间,当然,有文字功底的优先……
不过本来准备就这么过上一两年,再将其他途径纳入其中,最终形成新军的班底,但经王老大人插这一杠子,却又要改一下章程了……
要不怎么说,上面的人拍脑门,下面的人跑断腿儿呢,今天也就几句话的功夫,既定的东西就得改,而这个章程一旦改了,以后再想扎住这个口子,那真的很不容易。
只希望国武监能有那个能力,让这些饱读诗书的家伙们,抛掉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别靠着书生意气领兵才好了。
暗自呼出一口气,抛开这突然兴起的些许感慨,翻身上马,招呼上几个亲卫,在夕阳之下,拖着长长的影子,向远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