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跟随管家一直来到中庭,中庭铺着石板,两边种着梅李等矮树,但中央是一座圆形花坛。
花坛上竟矗立着五六块太湖石,正中间是一座瘦长的青灰色太湖石,足足高达两丈,超过了屋顶,玲珑剔透、俨如仙山灵石,令人叹为观止。
范宁仰头望着高高的太湖石,不由惊叹一声,这很像后世留园那座冠云峰啊!
但他立刻知道不是同一块,留园冠云峰是白色,而这块是青色,更加灵秀飘逸,超凡脱俗。
“这块太湖石叫做翠云峰,二十年前出自西山。”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范宁回头,只见身后走廊上负手站着一个中年男子,面容削瘦苍白,头戴长脚幞头,身穿青色长衫,外套一件皮袄,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注视着自己。
范宁连忙躬身行礼,“晚辈范宁,参见周员外!”
中年男子叫做周麟,明道二年考中进士,曾出任户部员外郎、江陵知府,五年前他得罪了去江陵府游玩的国丈张尧佐,不久江陵府发生民乱,张尧佐指使御史弹劾,周麟被革去官职,贬为庶民。
周麟索性回到家乡,隐居在蒋湾村内,深居简出,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周麟和范仲淹是同乡,也得到他的提携,范仲淹每次回乡,都会来他府上住上几天,赏玩他收藏的太湖石。
他看起来年轻,实际上已经五十多岁了,中进士较晚,而且他身体也不太好。
周麟点点头,“外面寒冷,我们去屋里坐!”
范宁跟随他来到外书房,书房内点着火盆,温暖如春,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中庭内的太湖石。
书房内布置非常雅致,正面墙上挂着一幅书法,上书一行字,‘待之如宾友,亲之如贤哲,重之如宝石,爱之如儿孙。’
范宁知道这是形容唐朝相国牛僧孺酷爱太湖石,看来这个周员外也是一个爱石如命之人。
旁边是一座白玉屏风,将房间一隔为二,里面是书桌,墙上挂着一幅堂祖父范仲淹的书法,写着‘石痴’两个字。
屏风外面是待客之处,几张软椅围着一只火盆。
这时,范宁被墙边几排盆景假山吸引住了,居然是微型太湖石,足有三四十座,千姿百态,俏丽精致,最大两尺,最小只有几寸。
“这些都是我收藏的精品,等天气稍微暖和点,我带你去后院石房里看看,那里有几百块太湖石,只是现在那里寒气太重,我身体抵御不住。”
“请问员外,这些太湖石很贵重吧!”范宁指了指微型太湖石。
周麟微微一笑,“隋唐时期,上佳的太湖石就是赏玩珍品了,当然价值不菲,不过也要看缘分,像外面那座翠云峰,堪称无价之宝,但我只花两千贯钱买下。”
“比如这座值多少钱?”范宁指着一座双洞太湖石问道。
他之所以关心,是因为他床下也有几块微型太湖石。
太湖周边很多人家中都或多或少有几块太湖石,品相好就比较值钱,若品相差那就一文不值。
范铁舟在太湖中打渔,也常常会捞到一些小的太湖石,他留下几块比较好看的太湖石,带回来送给儿子。
范呆呆把几块太湖石当做宝贝珍藏在宝盒中,范宁却不识货,当作破石头随手扔到床下,现在想起来,范宁着实有点惭愧.
周麟捋须笑道:“这块叫做双洞破晓,是我在木堵镇的奇石馆买来,当时花了三十两银子。”
“那如果上面有七个洞呢?”
“那就叫七星望月,我见过,可惜不是天然的,是有人加工后,扔到湖中二十年形成。”
“如果是天然的呢?”
“天然的话就贵重了!”
周麟眼睛一亮,笑问道:“莫非范少郎家中也有太湖石?”
范宁点点头,“我爹爹是太湖渔夫,捞到过几块小太湖石送我,就堆在我床下。”
周鳞官场失落,便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收集太湖石上,自号石痴,这几年着实收集了不少上品太湖石。
在太湖一带说起周员外,没有几个人知道,但说起石痴,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周鳞听说范宁家中有太湖石,连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兴奋道:“快带我去看看!”
“外面寒冷,还是晚辈去取来吧!”
周麟呵呵一笑,“不必那么麻烦,我也想出去走走,如果少郎不欢迎我上门,那就另作别论了。”
“哪里能不欢迎周员外,那就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