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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田不禋得到允许,见到了在殿内独饮的赵主父。
在一番虚套的社交辞令后,田不禋故作不经意地问道:“方才臣进宫时,正巧碰到臣那位小阿弟蒙仲,他神色匆匆,竟无暇注意到臣,莫非是赵主父授予他要事吗?”
赵主父闻言瞧了一眼田不禋,轻笑着说道:“人人都说你田不禋阴狠狡诈,且不想,你也会关心他人……”
田不禋闻言毫不在意地笑道:“人都有亲疏之别,对臣疏远之人,自然是被臣百般诋毁……”
“呵。”赵主父不置与否地笑了笑,旋即淡淡说道:“我倒也没别的要事,只是回想起前几日蒙仲此子力挫田文气焰,觉得其麾下仅有区区五百名赵武卒,未免太过于寒酸,是故让他到城外扩充卫队……”
“哦。”
田不禋故作恍然地点了点头,但心底,他对赵主父的这番解释却嗤之以鼻。
扩充卫队?训练士卒?
这种事明明可以两头兼顾,何必让庞煖的檀卫取代蒙仲的信卫?
分明就是蒙仲在哪里惹得这位赵主父不快,是故赵主父故意敲打敲打他罢了——似这种事,田不禋一眼就能看穿。
不过,看赵主父的口气,似乎问题不大,因此田不禋倒也没有出言为蒙仲求情,而是岔开话题,说起了此番的来意:“赵主父,如今齐国臣服于赵国,我赵国日后的阻碍,便只有秦国……赵秦两国之间,必有一场争斗,臣以为,赵主父当及早做好准备。”
赵主父闻言瞧了一眼田不禋,忽而问道:“你指的是什么呢?”
“晋阳。”田不禋沉声说道:“若赵秦两国展开争斗,晋阳首当其冲,不得不早做提防,安阳君(公子章)少壮而勇猛,可为赵国镇守晋阳。”
听闻此言,赵主父沉吟不语。
晋阳,它是赵国的发迹之地,想当年在晋国的「六卿之乱」中,赵国的先君赵襄子,就是凭着这最后一座城池,挡住了智氏、魏氏、韩氏三方的联攻,且此后暗中联合魏氏与韩氏,击败了智氏,继而才有了三家分晋,出现了赵、魏、韩三家瓜分晋国这件令整个中原都为之震惊的事。
自那以后,晋阳一直以来都是赵国的都城,直到赵敬侯迁都邯郸,赵国的发展重心才由晋阳一带转移到邯郸一带,并一直延续到今日。
但即便如此,晋阳在赵国仍然有着不亚于武安这座陪都的地位,毕竟赵简子、赵襄子、赵献子、赵烈侯、赵武侯等先代赵君,皆安葬在晋阳(郡)境内,说晋阳是赵国嬴姓赵氏一族的祖籍所在,这一点也不夸张。
正因为如此,纵使赵国后来迁都邯郸,但仍不敢疏忽对于晋阳的建设与发展。
毫不夸张地说,假如赵国有十分财富,那么,邯郸独占四分,晋阳占三分,其余所有赵国土地,仅占到剩下的三分——可想而知晋阳在经过十几代赵家君主治理后的富饶繁华程度,即是不及邯郸,亦相差不多。
前些年赵主父从林胡、匈奴、白狄等异族手中夺取了雁门郡与河套地区,虽然派人大力建设,由于雁门、西河、榆中三地颇为落后,赵主父便叫晋阳兼辖,利用晋阳的殷富去带动雁门、西河、榆中三地。
别看雁门、西河、榆中三地贫穷落后,但却都有适合放牧战马的天然草场,赵国自曾经的作战主力战车、再到如今的新锐兵种骑兵,战马始终是赵国最看重的战争资源,而目前赵国适合放牧战马的天然牧场,就只有晋阳、中山、代郡这三个地方。
总而言之,晋阳在赵国的地位非常特殊,且对于赵国也至关重要。
正因为如此,赵主父才想过等十年后,将蒙仲派遣到晋阳,令其总慑晋阳、雁门、榆中、西河等地,作为「赵秦之争」战场的前线上将,庇护赵国的国内腹地不受秦国的进犯。
然而今日,田不禋却有意想让安阳君赵章镇守晋阳,不得不说,这件事对于赵国臣子的冲击,丝毫不亚于「一国二王」那件事——因为赵相肥义、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等人,是绝对不会坐视晋阳落到公子章手中的。
『……这田不禋应该明知这件事难以促成,为何却还要向我提及?』
若有所思地看着田不禋,赵主父沉吟不语。
思忖良久,他点点头说道:“田卿所言极是,晋阳,确实需要一个勇猛之人是镇守……不过,怕是肥义、赵成、李兑等人不会同意。”
听闻此言,田不禋正色说道:“赵主父,此事于国家大有裨益,岂能因为一些短视、贪利之徒就轻言放弃呢?”说到这里,他似有深意地说道:“赵国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局面,全凭赵主父您的雄才伟略,然而某些人却遗忘了这一点,因害怕失去手中的权力,阻碍赵国变强……哎,更让臣感叹的是,如今君上受到这些短视、贪利之臣的蒙蔽,既不肯还权于赵主父您这样的雄主,又不肯重用作战勇武的安阳君,长此以往,赵国如何与秦国争锋?”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说道:“赵主父,为赵国考虑,臣以为,当收回您曾经赐予安平君、奉阳君的殊荣,提拔年轻的有志之士。”
“……”
赵主父抬眼瞧了瞧田不禋,嘴角闪过几丝莫名的笑意,一闪而逝。
他总算是摸透了田不禋此番的来意。
显然,公子章、田不禋等人是要图谋对付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等人——甚至于,连赵王何、赵相肥义,亦或许是他们想要铲除的对象。
换而言之,即叛乱夺位!
平心而论,赵主父对此丝毫不感觉意外,因为在「一国二王」事件失败之后,公子章已经彻底失去了与弟弟赵王何平起平坐的可能,要么他臣服于赵王何,安安分分做一名臣子;要么,就只有起兵叛乱,杀掉肥义、赵成、李兑等一干阻碍他的赵臣,从弟弟赵何手中武力夺回王位。
只不过,谋反作乱会让天下人指责,因此,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公子章与田不禋此前并不想那样做。
但现如今,随着「旧贵族派」、「新君派」这一方,与「公子章派」一方的矛盾越来越激烈,公子章与田不禋已经顾不得武力夺位将导致的后果,只能出此下策。
毕竟再拖下去,赵王何一年一年长大,在赵相肥义的帮助下逐步稳固权力,再加上旧贵族派的帮助,公子章一派就更加没有机会夺回王位了。
要知道,公子章派如今能与新君派以及旧贵族派抗衡,那是因为赵主父庇护,可一旦等到赵主父年老体衰,威慑不再,公子章凭什么与赵王何抗衡?难道就凭代郡的军队?
所以说,公子章唯有趁着赵主父还壮年时、且威慑力还在的当下谋反作乱,只有现在动手,凭赵主父的威望,才有可能说服国人,将公子章的叛乱定义为“清君侧”——虽然当代还没有这个词。
至于赵王何与赵相肥义,这君臣二人若是最终不幸死在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等妄臣手中,那也与公子章无关不是?
只要日后赵主父出面肯定公子章是清君侧,那么公子章就是清君侧!
在沉思了片刻后,赵主父忽然感慨说道:“田卿,你所说的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但我如今年近半百,逐渐也已力不从心了……过些时日,我准备前往沙丘一带,为我自己挑选一地作为陵墓……”
见赵主父忽然提及了一件不想干的事,田不禋微微一愣。
不过转眼之间,他便明白了赵主父的意思,强忍心中的欢喜之色,拱拱手低声说道:“赵主父,臣明白了。”
当即,田不禋告别了赵主父,急急忙忙回到安阳君府,将这件事告诉公子章。
在听完田不禋的转述后,公子章摸不着头脑:我是让你去试探赵主父,你回来告诉我说赵主父准备去沙丘勘察陵墓的选地,这什么意思?
见公子章面露困惑之色,田不禋便解释道:“赵主父前往沙丘勘察陵墓的选地,作为儿子,公子您与赵何必定得跟随通往,皆时,公子便可趁机发难,挟持赵何……赵何若在您手中,杀掉赵成、李兑等人还不简单?只需假称赵成、李兑等人乃是欺君的妄臣,便可名正言顺杀掉这些人。……这是赵主父有意给公子您机会啊!”
听了田不禋的解释,公子章恍然大悟,旋即面色动容,满心欢喜地说道:“主父不曾欺我,他果真是有心帮我……”
此时此刻,公子章心中对于赵主父的最后一丝怨恨,已烟消云散。
曾几何时,他亦痛恨赵主父,痛恨赵主父宠爱吴娃,听信吴娃的谗言,夺取了本该属于他母亲韩氏的赵国王后之位,继而又夺走了他的太子之位,致使他母亲韩氏郁郁而终,而他已因此尝尽人间的世态炎凉。
但近些年,由于赵主父逐渐与他亲近,他心中的怨恨大多已渐渐化解,硬要说还有什么芥蒂,即赵主父当年将本该属于他的太子之位以及王位,都给了他的弟弟赵何。
然而今日,赵主父出言暗示田不禋,支持他用武力夺回本该属于他的王位,这让公子章感动之余,对赵主父的怨念亦随之消解。
“公子、公子?”
见公子章满脸欢喜之色,田不禋急忙劝道:“这件事还未成,公子不可声张,免得走漏。”
“对对对。”公子章连连点头,旋即问计道:“不禋,对此你有什么计策?”
田不禋想了想,附耳对公子章低声说了几句,直听得公子章连连点头。
而与此同时,蒙仲已带着乐毅、蒙虎二人,回到了他们信卫军在肥邑一带的军营。
到了军营后,蒙遂、向缭等小伙伴通通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向蒙仲询问究竟——莫名其妙地被庞煖的檀卫给取代了,任谁都能想到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
于是,蒙仲便在营内帅帐,将其中的原因告诉了诸小伙伴,只听得一群小伙伴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