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朱含霜,安国公神色陡然转为阴冷:“本来是打算以养病的名义把她送离京城,算是给开阳王和骆大都督一个交代。现在你母亲出了事,再如此做就太惹眼了。在你母亲治丧期间,就说她因为母亲突然过世伤心过度病倒了,之后自愿成为在家居士,从此礼佛茹素,为母亲积阴德。”
也就是说,以在家礼佛的名义把朱含霜约束起来,从此难见外人。
安国公世子原本很疼爱这个妹妹,此刻心中却升不起丝毫怜惜。
他冷着脸点了点头:“儿子听您的安排。”
安国公神色沉重看了安国公夫人的尸身一眼,伸手把她抱了起来,叹道:“先料理好你母亲的丧事吧。”
等安国公的次子朱二郎赶来,安国公夫人已经穿好了寿衣,一动不动躺在冰冷的榻上。
“母亲——”朱二郎痛呼一声,扑到安国公夫人尸身旁。
“母亲,您怎么好端端就去了呢?母亲,您不管我与妹妹了吗?”
朱二郎哭得撕心裂肺,安国公听得面色发黑。
长子需要教导成才继承爵位,长女需要按着宗妇的要求教养嫁人,对小儿子和小女儿则宽松许多。
由此一来,朱二郎便成了京城勋贵家那些无所事事的纨绔子中的一员。
安国公夫人对小儿子与小女儿疼爱多于严厉,朱二郎对母亲的感情自然深厚。
他长到十七岁,父母和睦,兄妹友爱,从不知烦忧为何物。可突然间国公府的下人就跑到胭脂巷找到他,告诉他母亲没了。
那一刻,他只觉天塌了一半,抱着不敢相信的念头跌跌撞撞跑回府中,谁知道看到的真的是母亲冰冷的尸体。
怎么可能呢,昨晚父亲才把他叫到书房训了一顿,母亲还柔声叮嘱他以后不可再惹父亲生气。
他敷衍应下,夜里就偷偷溜了出去。
谁想到母亲就没了。
要是知道会这样,打死他都不会偷溜出去喝花酒。
“呜呜呜,母亲,您醒醒啊,您不能就这么丢下儿子走了啊——”朱二郎伤心哭着,去抓安国公夫人掩盖在白布下的手。
安国公世子拽住朱二郎胳膊:“二弟,你不要这么冲动,惊扰了母亲让她走得不安宁。”
朱二郎忽然僵住了。
母亲指甲缝里的褐色是什么?
母亲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可能染上脏污?
朱二郎猛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掀盖着安国公夫人的白布。
“二弟!”安国公世子抱住朱二郎,阻止他的举动。
朱二郎拼命挣扎:“大哥,你放开我!”
论力气,还是少年的朱二郎自然不及已经长成青年的安国公世子,但他此刻发了狂,力气大得惊人,安国公世子竟被甩开了。
“够了!”一声厉喝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喝声,朱二郎下意识一滞。
安国公面罩寒霜,伸手一指:“给我去那里跪着!”
“父亲——”
“去!”
积威之下,朱二郎不情不愿跪去了一旁。
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撤下屋中鲜亮的摆设幔帐,换上清一色的白。
朱二郎看着这一切,只觉如坠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