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大家吃差不离,顾守拙顾守锋还有顾繁灯都到老爷子书房说话,女人都在老太太那边,江浔问顾繁月平时都会玩儿什么,顾繁月提议玩儿纸牌。江浔也同意,再加上顾繁琳,三人斗地主。江浔心算很快,记牌清楚,顾繁月还能赢两把,顾繁琳一把都没赢过。江浔看向正与凌昀说话的时堰,对顾繁琳道,“你还是找个后援。姑父,你来帮繁琳看牌吧,她总是输。大过年的,再不赢一把,可预示着明年输一年哪。”
顾繁琳气,“你少乌鸦嘴。”
时堰起身坐到顾繁琳身边,帮她看牌。
凌昀也一起过来,站在江浔身后。江浔回头看凌昀一眼,笑了笑,继续打牌。
时堰早远离学术,不过,当年的老牌名校毕业生的底子还在,他一加入,果然顾繁琳开始转运,连赢三把,脸上眉飞色舞的。江浔顾繁月都说,“姑父太厉害了。”
顾繁月说,“琳琳你这也算作弊。”
“你要想这么作弊也行啊,把大舅叫来帮你看牌。”顾繁琳跟爸爸商量,“爸爸,出这张,还是这张?”
时堰不说话,指指牌。
江浔有意放水,顾繁月牌技有限,整个晚上,倒是顾繁琳赢的最多。顾繁琳平时并不缺钱,但这赢来的可不一样。顾繁月让她请客,顾繁琳得意洋洋的说,“请也不请你,我请我爸爸,都是爸爸帮我才能赢了你们的。”
时堰看向顾繁琳的眼神有着淡淡的温柔。
江浔心下冷笑,这温柔简直令人感动极了,如果不考虑背后的两条人命、一个破碎的人生、三个家庭的眼泪,简直是慈爱的典范。
外头下雪,便都在老爷子这里歇了,房间有些不够,江浔和爸爸一个房间。程雪对江浔的印象一直不错,晚上休息时还与丈夫说呢,“阿浔跟二弟的感情真好。”
顾守拙忍俊不禁,“你没见二弟像中彩票似的。”
“中彩票都没这么高兴。”程雪说,“这孩子,晶莹剔透的。”
“是挺好。”顾守拙也喜欢江浔的直率,“倒是阿静,不是不想她回娘家,可这大过年的,妹夫父母兄姐都在A市,那边儿父母没有不盼儿子团聚的。她一年年的带着家人往娘家过年,妹夫再好的性子,怕心里也会不乐意。就是轮替着一家一年也比这么着好。”
“随阿静高兴吧,这些年都这么过来的。”程雪对顾守静的强势也是无奈,顾家可从来没要求时堰入赘,顾守静却让孩子跟她姓,大节小节都是在娘家。时堰一句反对的话不说,默默的跟着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家霸道。
江浔再三叮嘱不许爸爸半夜踹他下床,顾守锋靠着床头做保,“爸爸哪里舍得。快点过来吧,小宝贝。”
“好肉麻。”爷爷这里的床不如家里大,父子俩一人一个被窝紧紧挨着,江浔小声问,“爸爸,姑父是入赘吗?”
“别胡说,你姑姑在娘家惯了,姑父脾气好,也一直随她。”
江浔说,“姑姑这个人,有点笨。”
顾守锋瞥他一眼,“这叫什么话。”
“她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她真的挺笨,还有一点跋扈。她其实不喜欢我,如果是我不喜欢谁,我就当没看到这个人,姑姑不是,她会想打压这个人。我是故意说两句叫她难堪的话的,谁叫她先说我的。”江浔悄悄跟爸爸说,“我也不喜欢她,以后爸爸别叫我尊敬她,在她学会真心尊敬我之前。”
顾守锋问江浔,“你以前不挺大度的吗?”
“大度也得分对谁啊?对爸爸我就大度,无限包容,别人可不行。”江浔见顾守锋并没有要求他一定尊敬顾守静,心里微微满意。他说,“爸爸你以后得习惯我有点小心眼的事实啊。”
顾守锋并不是刻板的遵循长幼尊卑的性情,长辈要想获得尊敬,必要有长辈的涵养。江浔理由充分,顾守锋当然不会委屈自己儿子。顾守锋摸摸儿子的头,“你什么样爸爸都能习惯,爸爸也都很喜欢。”
灯光落在江浔的眼中,像蒙上了一层水光,江浔看着顾守锋,“爸爸的话,我记住了。”
他很喜欢顾守锋,顾守锋满足他对爸爸一词所有的想像,他们的脾性相仿,天生就有一种亲近感。
可是,他是不信任顾守锋的吧?
所以,他才会直觉瞒过妈妈的事。
是的,他不信任,他不信任顾守锋会把顾守静千刀万剐锉骨扬灰!他不信任顾家真的会天公地道大义灭亲!
哪怕他当场说出这件事,最大的可能无非就是搅了顾家这一场年夜饭,然后由顾家做裁判给顾守静一个不痛不痒的惩处。顾守静将依旧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享受她的人生!
世上没有这样便宜的事!
他刚刚与爸爸相认,爸爸是他最亲的人,他要为妈妈报仇,也不会把爸爸推远。他要让爸爸与顾守静割裂,他会让爸爸看到顾守静丑陋的嘴脸,会让爸爸心甘情愿站在他的身边!
江浔夜里睡的不大安稳,夜间,顾守锋听到他喃喃呓语,“妈妈,妈妈。”
顾守锋拧开床头灯,江浔在睡梦中一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