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强的话说完，室内已安静得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下的声音都能听到。众人的眼光都投在了屋子里两个当事人的身上，王一川已经是脸色大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嘴唇嗫嚅着，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手里还在燃烧着的烟蒂，被他拿在拇指和食指之间搓来搓去，扭曲成了麻花状。

王一川到现在才明白，赵志强对年前自己的挑衅还一直耿耿于怀。这些日子之所以两个人之间可以和睦相处、平安无事，不是赵志强已经放下了心里的芥蒂，而是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来一点点的整治自己。赵志强今天找的这个理由就冠冕堂皇，就让王一川无力反抗。再说，镇政府都已经批准了，他王一川还会有回天之力吗？妈的，什么狗屁“教学质量年”，分明就是分解自己权力和利益的借口。

王一川在心里恨死了赵志强，如果他不是这样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赵志强会议前提前和自己打一声招呼，自己也不至于在众人面前这样狼狈。还好，这只是一个小范围的校委会会议，如果赵志强出其不意地突然在教师例会上宣布这件事情，那自己岂不是会更难堪？

王一川明白，赵志强这就是在跟自己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个游戏的可怕之处，就在于猫永远掌握着主动权，还故意让老鼠在自己面前自作聪明地蹦来跳去，等老鼠蹦跶的差不多了，猫就会懒洋洋地伸出手，毫不费力地就把老鼠逮到了手里。

王一川感觉，自己就是哪只可怜的小老鼠。

春天呢？这个时候在那里也是如坐针毡，脸涨得通红，不安地在赵志强和王一川之间看来看去，却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办。

赵志强的这一突然袭击，让春天既激动又尴尬，激动的是赵志强从王一川的盘子里给自己抢了这么大一块肥肉。春天看中的倒不是团费和团委的隐形收入，而是柳旭伟曾经告诉过他，学校团委书记的职位最锻炼人，校团委也是最容易出人才的地方。春天一直渴望着能有机会在团组织这块青年人成长的沃土上扎根、发芽，这也是春天去年宁肯冒着得罪王一川的危险，也没有推辞赵志强给自己安排的团委组织委员职务的原因。现在机会来了，春天的激动也是在情理之中。

春天不安地原因是不知道该怎样去跟王一川解释这件事情，从王一川的表情来看，他跟自己一样都不是知情人，两个人都成了赵志强手里随意玩弄的棋子。可是这话，春天说了，王一川能信吗？

还有，王一川这种小心眼的人，会不会记恨自己一辈子？

接下来，春天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4.

赵志强看没有人说话，就宣布了会议的结束。

王一川第一个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校长室。

“王主任，记得这两天跟春主任交接一下工作•••”赵志强嘿嘿一笑，冲着王一川的背影嚷。

赵志强接着又喊住了李泽，让他把教育局下发的关于“教学质量年”的文件捎给王一川，让教导处参照着制定学校计划。

李泽伸手接过，也转身走了。

孙成章也站起身走了。

冯术和宋秀文两人则磨磨蹭蹭，不停地抬头看着赵志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春天坐在沙发的最里面，这时候才得以站起身，刚要走却被赵志强喊住了。

“小春，你留一下，”赵志强接着看了看宋秀文和冯术，眉头一皱，“你们两人还有事吗？”

两个人连忙互相推搡着，略带尴尬地退出了校长室。

“小春，这是户县团县委的95年1号文件，文件通知3月16日在教育局四楼会议室召开全县教育系统团委书记和大队辅导员年会，你按照文件要求准备一下，到时候可不能给我丢脸啊。”赵志强笑了笑，又接着说，“小春啊，学校团委的工作重要，级部和班主任的工作同样重要，还有初三的美术辅导班，你哪一样都不能放松，年轻人少玩一点，多出点力，到时候自然会有回报的。还有，干工作不要怕风言风语，也不要顾忌某一个人的态度和想法，只要尽力工作，问心无愧就成。”

赵志强看出了春天的压力，耐心地开导着他。

春天只有频频点头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