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父闻言,浑身一颤,道:“岚儿,你的母亲怎么说?”
木岚沉沉的看向父亲,慢慢道:“父亲可还记得,女儿四岁那一年,父亲去京前,我们在院子里青纱账下絮话,父亲曾与母亲,说过些什么吗?”
木父紧锁眉头,努力追忆十年前的旧事,仍终是哑口无言,迟迟不语。
木岚一字一顿道:“那时,女儿尚小,虽然年幼,却已初涉人世......”
“那时,父亲与母亲的对话,儿时的木岚并不懂得,但却记忆犹新。”
“而今,女儿行将远嫁,方才深深懂得,那些话语所包含的份量。只可惜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曾经的承诺如何能够兑现?”
木父声音有些颤抖,重重道:“事虽经年,为父年迈,实在回忆不起当时说过些什么。但如若当时曾为岚儿你许下诺言,为父拼尽一己之力也要兑现!”
木岚神色一凝,郑重道:“那一年,母亲曾笑言,等父亲在京城安居乐业后,把我们接到京城去,木岚兴许就要在皇城根长大成人。那样,待到出嫁时,就要按照京城人家嫁娶的规矩仪事操办。”
“彼时,父亲曾经对母亲和岚儿许下诺言说,到时,一定要给木岚置办一套京城最好的嫁妆。”
说罢,嘴角微微一弯,清澈的目光掠过之处,赵氏那双摇曳着缠丝金镯的手,似乎在长袖下微微抖了一抖。
木岚毫未在意,认真的看着父亲,莞尔一笑道:“此话,不知父亲还记不记得?父亲如若记得,又还当不当真?”
软语暗藏千钧,拉回木父许久以前的诸多回忆。
回忆掩藏的越深,如今回忆的人只会愈加伤感。
木父没有理睬一旁柳氏在身后的动作,任由老泪纵横泪湿长衫道:“记得,记得,为父当然记得。既是诺言,当然是一诺千金!”
木岚深深一拜,悠悠道:“多谢父亲,帮母亲达成所愿。”
木府上下人等,没有机会见到这一幕。却接连两日,亲眼见到一件件绫罗,一匹匹绸缎,一匣匣珠宝,源源不断的从京城各大商行,陆陆续续运送到木府里来。
下人们得闲的时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这些好东西是给谁预备的。
只听说老爷远房的长女来投奔,不日就要进宫了。
这两天送到府邸里的东西,凑足了,倒像是一副京城一等人家嫁女的上好陪嫁。
第三日,便是木岚即将入宫的日子。
一大清早,丫鬟就来催着起床更衣,沐浴梳头。
哆哆哆......
仆妇敲着门,急急道:“姑娘,时辰不早了。诸事宜早不宜迟。姑娘快快收拾行装,咱们再不走怕要迟了。”
“嫁妆都抬到院子里了没有?”屋里不紧不慢的问道。
“抬了抬了,整整八口大樟木箱子,还是夫人亲自指挥的。只等着姑娘启程了!”仆妇巴巴道。
屋门这才吱呀一声推开,一个一身素净的女孩子,从门里走出来。
仆妇见状,惊吓道:“阿弥陀佛!姑娘您怎么没换上新做的衣裳,穿着这套就要出门吗?”
木岚盈盈一笑,反问道:“怎么?你家主母说不行吗?”
仆妇忙道:“行行行,奴婢眼拙,没看出姑娘身上这套,也是新的。只是素净了些。这府里头,上上下下,哪里有人敢管姑娘。主母说了,只要姑娘肯上轿,您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她也得想办法给您摘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