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司膳走到近前,见木岚和莲芯二人仍守在御膳房之内,问道:“你们俩个,不回去休息,还在这里做什么?”
木岚忙拉着莲芯站起来,盈盈一笑道:“闵姑姑,听说太后要在重阳节设菊花宴,我们正一起琢磨,这些赤豆能不能也做出一些新式花样来呢?”
闵司膳的目光从案上那一排难看的赤豆卷上扫过,皱起眉头不耐烦的对为首的木岚道:“方才找了你一下午,也不见你的影子。白天不知道多用点功夫,晚上点灯熬油得就能做好了吗?还不快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木岚与莲芯忙低头称是,双双施了一礼,告退离开。
回宫女所的路上,莲芯又忍不住问起今天的事。木岚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在一切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她并不愿意向任何人道出实情。
莲芯心思没那么重,没多想木岚的托词,两个人都辛苦劳累了一日,回到宫女所,在众宫女们的一片鼻息之声中,摄手摄脚的洗漱完毕,便双双沉沉的安歇了。
放下层层心事,只要能睡个好觉,日子便翻了篇,又是新的一日。
神武门外,两匹高头骏马昂首阔步,清脆的马蹄踢踏之后,跟着几位民间打扮的便服长随。
两匹骏马一黑一白,骨形俊逸,皮毛油亮,一望便知必是千里良驹。
为首的黑色骏马之上,坐着的正是四贝勒胤禛,从旁并驾齐驱的,则是随行的十三贝子胤祥。
两个人信手由缰,目视远方,一派肃穆,向南行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贝勒爷,请留步。”
胤禛手中一策,黑马的的顿了几下足,一行队伍也随之缓缓停了下来。
抬眼观瞧,原来是一名年轻侍卫,躬着身来到胤禛面前,手里捧着一柄黑伞。
胤禛看了一眼长随,长随上前一步,接过伞退至一旁。
年轻侍卫始终低着头,见面前骏马四蹄未动,连忙跪下高声道:“奴才不意惊扰仪驾,请贝勒爷责罚!”
一旁的胤祥见胤禛眸光幽幽,俯视着地上的侍卫不发一言,微一拨转马头,朗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当差吗?”
年轻侍卫抬起头来,郑重报道:“奴才伍三变,是侍卫处的一等侍卫,今日在此轮值。”
胤禛看了胤祥一眼,朝侍卫伍三变深沉道:“好名字......是谁告诉你,这伞是我的?”
侍卫伍三变庄重道:“回贝勒爷。奴才昨日夜里换防,看到这柄伞立于墙角,便悄悄收了起来。白天见无人过问,便拿起来验看。奴才见这伞骨不俗,柄上又刻着字,想来是贝勒您上朝经过时,不意遗落的。奴才想着下了值,就给您送还府上,没想到您刚好骑马经过,奴才也正好完璧归赵,把伞还给贝勒爷您。”
胤禛嘴角微微一勾,反手一记清脆的马鞭,一人一马向前一个纵跃,白驹过隙之间,已化为一骑轻烟,傲然奔去。
只在身后空空荡荡的空气里,留下一句不容置疑的“赏!”
胤祥从容不迫的褡裢里掏出一粒金瓜子,朝面前长跪的年轻侍卫一丢,双膝用力一夹马肋,白马一声长长嘶鸣,也风驰电掣一般离弦而去。
侍卫伍三变手里攥着那枚金瓜子,遥遥望着一行人马逶迤远去,才缓缓站起身来,伸手擦了擦额头的一层密汗。
一旁同值的侍卫哈尔齐见了,走过来一拍伍三变的肩膀,笑道:“三变,哪儿得来的金瓜子?还不快请我喝酒去!”
伍三变回过神来,与哈尔齐说笑几句,一同下夜回房去了。
太后的菊花宴哪里是那么好摆的。
副总管太监刘进忠特意召集了御膳房、尚食局的几位主管、掌事,细细筹措了一日,将事体仔仔细细布置了下去,才觉得稍稍安了点心。
因昨夜一宿惦着怎么跟懿仁皇后禀报,辗转反侧了一宿,挨到天明也才合了一会儿眼。
索性一大早便起了床,早饭也顾不得吃上几口,便一路朝坤宁宫匆匆赶过来。
行至长长庑廊的一半,忽然听得丈外凉亭下的假山之中,有悉悉索索的衩裙之声,侧耳细听,竟隐约传来房中行乐之声。
后宫深闱,长夜漫漫,太监宫女结为对食并不鲜见。
然而,就算是互结对食,在这宫中也是要循规蹈矩才行。
一般情况下,通常需要经过后宫嫔妃主子指婚,将自己指定或对方讨要的宫女,赏赐给权力在握或意欲结盟的太监,以巩固自己的势力,使之能长期为自己所用。
这样的婚姻,又与常人不同。结为对食的太监和宫女,白天都是各为其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