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月光下的两个人,各自陷入到自己的一番心事里。
木岚想起从前无拘无束的生活,眸中亮光微微一闪,又悄然滑落,默默无语将手中的长笛,含笑递到伍三变面前。
伍三变看到木岚的神色有些异样,想要岔开话题道:“木岚姑娘,你怎么也会吹这支《出塞曲》?莫不成,姑娘祖籍也是......”
木岚抬起眼帘,露出笑容道:“徽州。”
伍三变十分惊喜道:“原来咱们是同乡人!”
木岚眉眼一弯,轻轻道:“其实,方才我在路上,一听到大人的笛声,就觉得是在京城,遇上了同乡人。”
伍三变温厚一笑,兴奋道:“姑娘祖籍是徽州哪里人士?”
木岚凝视着粼粼的湖光,悠悠道:“母亲曾和我说过,祖父先前长居于徽州石邸。大人祖籍贯是在哪里呢?”
伍三变神情有些黯然道:“小时候,记得父亲说起过,我们的家乡在徽州的桃镇。不过,其实,我应该算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才对......”
木岚没想到这一问,竟然直戳伍侍卫的伤处,心中暗暗吃惊责叹,连忙柔声道:“木岚并无意引得大人伤怀......”
伍三变微微一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道:“也没有什么。我六岁上那一年,我同母亲一起,随父亲于黄河上乘船赴任,不料天有不测风云,途中遇到暴风雨,撑船的船家见事不妙,自己先跳河跑了。”
木岚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追问道:“那后来呢?”
伍三变苦笑道:“后来,一阵电闪雷鸣之下,黄河上掀起巨浪涛涛,父亲预料恐怕凶多吉少,在船上找到一只大木盆,将随身携带的银两与一封书信,一并裹负在我的身上,与母亲一起含泪嘱咐我,如果侥幸得以逃生,一定藏好包袄里的银钱和书信信物,雇上一现马车前去京城投靠伯父,寻求一条生路。”
木岚听到此处,心中已经猜测出事情的七八分,有些不忍再听下文。
伍三变沉浸在追忆之中,语调悲伤的接着道:“后来,在船舱不甚触礁进水的紧急关头,父亲和母亲两个人,一齐双双将坐在木盆里的我,稳稳的从船上推入河中。我那时年纪尚小,只记得木盆在打着旋涡的河流之中,离父母那条岌岌可危的船,越漂越远......”
说到这里,因看到面前的木岚,眼眸中泪意朦胧,又强忍住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淡淡道。
“不过,我并没有亲眼见着父母所在的那条船,在黄河的波涛中倾覆。这么多年过去,我宁愿相信,父母只是不愿意再过回从前不断迁徙的生活。也许,他们只是厌倦了毕生甘为为朝廷犬马的日子。”
“那时,如果没有发生意外,我们本来是要乘水路再转驿道,乘马车承父亲去长安任职。记得出发前,父亲曾对我和母亲说,那里离敦煌沙州莫高窟并不遥远。等到了那里,不忙的时候,一定带我们去瞻仰一番先唐雄伟的千佛洞,以及传说中的鸣沙山月牙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