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你念书的最好时机啊。要是年纪再大一点,就不能穿制服和在家里白吃白喝了。“
在顾青青向安风说出自己现在正是靠继父和哥哥养之后,听到他这么说,真让她有一种想我个地洞钻下去的冲动。
“未成年离开父母身边叫离家出走,而满了十八岁之后离家就叫做独立。再过一年你就是想“离家出走“也不行了,知不知道?“
“……但是人不是应该对自己负责吗?“
不论在小学或是初中的时候,她都不能算是一个好孩子。
虽然不到打架或偷东西这么严重,不过从小学开始她就常翘课,越是不准她去的地方她越想去。结果害得妈妈被叫到学校好几次。还有她一心为了想早点下课所以经常作弊(因为不想留校),几乎让妈妈变成学校的常客。
当时的顾青青不解犯错的是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家人叫到学校来,所以她向导师抗议。没想到导师反而打电话向妈妈投诉。他们班导是一个几十多岁,担任教职已有三十多年的专业教师。
“再这样下去,到高中很难保证不学坏。“
“老师,这孩子或许不适合团体生活,但是我不在乎。“
顾青青忘不了总是在老师及校长面前低头道歉的母亲第一次反击。
“……我觉得这孩子出了社会之后一定有不错的表现。“
啊……一回忆起来就有想哭的冲动。
自己还是喜欢妈妈的。
就是因为当时她那一番话才让她有努力看看的想法。
她想那就是一种“期待“吧。虽然妈妈没有在顾青青面前讲过第二次。
顾青青的叙述停顿了下来,安风只是沉默地等着她再开口。
顾青青拼命诉说着自己的事,安风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顾青青的同学们都是那种在听人家讲话的时候,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的家伙。或许那真的是一种可以以最快速度议会话成立的方法,但是当她都已经自顾不暇的时候,脑子里又哪有多余的空间来承载他们的事?
像外公和去世的父亲都会喝着酒,默默听她诉说对学校的种种不满。对她而言,比起妈妈或是其他朋友,他们才是真正了解她的人。
“安风你喜欢学校吗?“
“我不讨厌学校啊,因为有朋友在。而且学校里最让我讨厌的并不是读书,而是老师。当然好的老师也有,但是一些烂人却在校园里横行霸道。我会中途辍学有大部分是因为他们。”
顾青青凝视着重新点上一根烟的安风,他转过头来问她要不要抽。
顾青青点点头。他递了一根给她,又把头凑过来用自己的香烟帮她点火。
明明跟接吻不同,顾青青却心跳急速加快起来。强抑着想抱住安风的冲动,顾青青静静地让他帮把烟点着。
“你呢?是不喜欢老师还是同学?还是单纯只想工作?“
“全部。自从我妈死后外公就被送进了疗养院,如果没有钱就等于宣判他的死刑一样。而保险金和赔偿费也只有几万块而已。“
“你外公几岁?“
“到今年一月就八十三岁了。虽然还没有老人痴呆症,不过心脏不太好?
“是吗?你还想的真不少。“
“但是安炀和继父都叫我不必担心,因为有他们在。不过我外公是相当拘泥于血缘关系的人,所以万一让他知道他的住院费都是安炀他们出的,我担心他在护士没看到的时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所以我把妈和爸所遗留下来的钱都给外公用,我一毛都不想要。“
“因为你有喜欢的人,所以年纪轻轻的才会这么坚持。“
顾青青把头侧向一边,让烟不会飘到安风那里去。
“真的是孤单一人的话不会这么坚强,即使踏出社会靠自己的能力赚钱,一个人的整体住也不一定会被确立。“
“整体性……是指整体感吗?“
“对。当学生最重要的一个课题就是要确立自己的整体性。而老师就是要负责教你教科书里是否有提到这些东西。简单的说就是看着别人改善自己。“
听着他认真的开导,顾青青不禁笑了出来,忘了嘴上还叼着一根香烟。烟呛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笨蛋!你连香烟都不会抽吗?真是个小孩子。“
“不……!这……“
顾青青边咳嗽边想解释的时候,原本夹在指尖抽了一半的香烟就被安风给夺走了。
“咳嗽时不要乱挥香烟。“
“对……不起……“
安风抓住顾青青的手腕拉她起来,把安全帽丢给她示意该走了。
他要去打工吗?安风把顾青青送到县城,可能是要在这里说再见吧?顾青青还舍不得他这么快走,眷恋地拉着他的衬衫下摆不放。
“干嘛?“
“你要去……打工吧?“
“是啊。我是可以带你去,不过先声明不是什么正当的工作。“
他的瞳孔有点为难地眯了起来,顾青青再也顾不得害羞了。
“我会乖乖待在你身边的,请你带我去吧!“
“如果不想回你哥哥那里去的话可以先回我那里睡觉。我要工作到明天早上才回来,等我睡到下午的时候就可以载你回家。“
虽然顾青青也对安风的房间很有兴趣,不过她不习惯独自待在别人的房间里。
“我们还有时间聊天嘛。周末也就算了,在平日我不能只让江瑞一个人上班……“
“我……我可以帮忙吗?“
顾青青跨上后座紧抱着安风,他连她坐稳了没都没问就开车走了。
机车在狂风中奔驰的时候,不在他耳边大声叫是听不见她声音的。
像听到顾青青的声音似的,安风也回了她一句什么话。
顾青青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又不能叫他把头转过来,所以只有把自己的身体更贴近他的背把头凑过去。不过这种姿势会让她的腰间碰到他的背。
可能是听说他和好多人上过床吧,所以顾青青有些在意。
说不定从北城那一夜的热吻之后自己就喜欢上了他。
但是她并没有其他的非份之想。
只要他能够有时叫她青青……吻吻她,抱抱她……
这是恋爱吗?
还是只是单纯的恋兄情结?
唔……提起恋兄,顾青青就想起自己悲惨的遭遇。
安炀会成为她哥哥,是妈妈再婚时唯一能让她觉得高兴的事。
在他装模作样的那段期间她还非常尊敬他呢,
可恶!
“你在打什么工啊?是酒保吗?“在等红灯的时候,顾青青问了一个平常至极的问题。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们回到一个小时前才来过的县城,安风把机车停在跟先前一样的街区附近的巷子里,拿出手机不知道打电话到哪里。
等电话结束之后他要顾青青跟他走,他们从那家小电影院前经过走向S会馆时,安风突然停下了脚步。
“青青,你有没有玩过?“
“……?没有。“
“那你听好,不管店员说什么,你只要微笑点头就行了,千万记住别开口。“
嘴上叼着香烟笑笑拍拍肩膀的安风看来虽然轻松,但是语气中却流露着紧张感。
他们走进大楼,上了二楼狭窄的楼梯。
经过设在楼梯中间的监视器时张开嘴向它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一走过监视器,顾青青听到一个轻微的铃声之后,入口就像自动门一样的打开了。
那里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发牌手。
安风抬手向他们打招呼。
看到背后的顾青青便问了一句她是不是安风的同伴。
“是啊,客人多不多?”
“还好。”
安风回头拉着顾青青的手时,发牌手冰冷的目光盯着顾青青,仿佛要在她身上挖掘出什么似地。
感受着这屋子里异样的空气,顾青青的本能告诉她一定不寻常。
厚重的铁制防火门在她背后重重的阖上。
看到顾青青僵硬的表情,安风的嘴唇像拂过她脸颊般的在她耳边低语:“这里的前身是间酒吧。改造刚满一年,很漂亮吧?“
“是……“顾青青话还没出口,安风的手指已经落在她头上。
啊……!他刚才有交代不要说话……也就是说即使看江瑞先生也不能向他打招呼罗?
天花板上豪华的水晶灯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墙壁上则镶着一面光可鉴人的镱子。
虽然这里也是玩游戏的地方,但并不是像一般电玩中心里那种电脑游戏。整个房间里只摆着一座像鞋底形状的大桌台而已。
在桌台的半圆形部分上从一到十五规划了十五个小区城,这些号码就当做是个人的房间。桌台上用白色墨水画出了各种不同的范围,号码的延长线上可以是玩家的地盘,也可以是庄家的地盘。赌法就是看玩家和庄家哪一边累积的赌金最多为胜负。
“我们是九号。“
“您的同伴也可以下注。“
顾青青把手搭在安风的肩膀上回了服务员一个微笑。
“她是我的女人,不必管他没关系。“
……哪有人这样说话!顾青青心想想江瑞先生一定听到这句话了,因为连其他的客人也都回过头来看她。
不过是顾青青央求安风带她来的,所以也只好假装热心地看着台面无视于他们的眼光。
看了一会见,连顾青青也知道规则是什么了。
安风手上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叠一万块的纸钞,抽出二十张走近专门负责计算现金和分配赌金的服务员身边把钱丢给他们。
就算要玩乐,这数目也未免大大了吧?顾青青看安风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想必一定有什么文章。
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啊?
在顾青青正满脑子疑问的时候,桌面上摆出了八个五枚一叠,长八公分宽十公分的粉红色塑胶筹码。
筹码上虽然写着十万块,不过那只是助兴而已,实际上是一枚五千块。
五枚是两万五,所以八叠就是二十万。
这种赌局,位于县城内的虽然警察来取缔了不下数百回,不过仍然屹立不摇,是国内拥有最古老历史的赌场。
想到这里,顾青青的背脊上不禁划过一道冷汗。
这里该不会也有警察来取缔吧!用现金赌博可是违法的。
“还有没有玩家下注?“
这一局几乎是庄家这一边下注了所有的赌金,跟玩家根本不能比。
本来的规则好像是玩家和庄家的赌金如果下的不平均的话赌局就不成立。
发牌手翻出第一张牌,是普通的扑克牌。
“玩家3,庄家4。“玩家和庄家各分到第二张牌。
第二张牌仍是正面朝下。只有被发到牌的客人才有资格慢慢地翻开牌面。
基本上,发牌或处理赌金的都是店里的服务人员,可能这样更能挑起赌客的兴趣吧!
在玩家这一边,行使权力的是一个穿着很体面,叫做BOSS的人。为什么他叫BOSS呢,因为跟在他身边的女人都这样叫他。
安风也是跟玩家这一边的,不过这种时候好像是赌金下最多的人才有权力翻牌。
BOSS先把平行在自己面前的牌的横面转过来,用两手的大拇指压住牌面里的数字,然后一点一点地把牌翻起来。
“三条……“他自言自语完后刷地把牌一转,把纵面翻起来看。
“没有……”
这次换成把牌一百八十度大翻转,聚精会神地翻动另一边的牌面……三秒后……
“啧!“BOSS把牌翻到正面丢给发牌员。发牌员朗声地念出这副牌的结果。
安风是属于玩家这一方,所以赌金全被发牌员拿走了。顾青青没想到他出手这么大方。
五千块不到五分钟全没了。
“安风……这样就完了吗?“
“我不是叫你不要说话吗?“他嘴上虽然应的不耐烦,但是看着顾青青的视线却非常柔和,好像就是那种虽然你不听话但我还是疼你疼得不得了的男人的眼神。
“他们不叫完了“,而叫“赢了一局!“
发牌员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你看着好了。我有预感今天不会输,等我赢了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说的好!。”
“这孩子真的是你的女人吗?呵呵……真可爱。“刚才那一局比安风输的还要多好几倍的BOSS,正在迷惘着要玩下去的时侯,好多人都来跟顾青青说话。
他们彼此应该都认识吧。看到安风双手撑在桌台上斗志勃发,顾青青也能感觉到周围越来越高的期待向他们集中过来。
但是唯独江瑞先生一直凝视着台面,或是认真研究着手上的资料(载明了胜负结果的纪录纸),一副跟他们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安风在赌局开始之前叫了两杯叫做“XY“的鸡尾酒,听说是满有名的莱姆柠檬酒。
接下来,安风仍一直坚持着在玩家这一方下赌金。
偶尔在庄家下注赢的时候,好像也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小伙子,要不要试试把咱们俩的运气全赌在这一局上?“两个多小时的胜负流转之间,安风的筹码已经多到不管是在玩家或庄家,都足以跟BOSS争夺翻牌权的地步。
“好啊。要赌就要玩大的才不会让人看笑话。对不对啊,青青?“
“哦?看来这孩子是你的胜利女神。“
这句话里隐约带着点好色的意味。
安风叼着香烟,把脸转过来看着顾青青。
这时的顾青青已然成了燃起他斗志的那把火。
“要不要来上筹码300?“安风充满自信地说出这句话时,立刻引来了周围一阵骚动。
五千块的筹码三百枚……也就是一百五十万!
“喂!喂!“
“吵死了!给我闭嘴。“
安风朝着顾青青做势地扬了一下手肘,看着他脸上那种凄厉的表情,真像个十足的赌徒。如果这也是演技的话那就太逼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