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泣见子俞有所意动,赶紧补上一刀。
“有本书,不知叶大人有没有看过,上面说孟夫子和某个人在谈论什么是政,孟夫子说:‘用木棒打死人和用刀子杀死人有什么不同吗’?某人答:‘没有什么不同’。孟夫子又说:‘用刀子杀死人和用施政害死人有什么不同吗’?某人答:‘没有什么不同’。孟夫子于是说:‘厨房里有肥嫩的肉,马房里有健壮的马,可是老百姓面带饥色,野外躺者饿死的人,这等于是当官的人率领着野兽吃人啊!野兽自相残杀,人尚且厌恶它,作为百姓的父母官,施政不利却不免于率领野兽来吃人’!叶大人,百姓需要你这样的好官,请为穷苦的川口县百姓委屈一下吧!”花泣为了说服子俞,成功把一个歪理变成了正理,就如同幼时总是诡辩,把她的父亲花长亭驳的哑口无言一样。
县丞和主簿同时点头,这回没有暗忖,鼓掌!
叶闰卿当初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子俞的确心地过于善良过于正直,从小锦衣玉食长在侯府,根本不知被从高处打落下来的那种失去会意味着什么,又会有多悲戚,还习惯于自己是侯府的二公子,什么都可以不去争抢,就会有人巴巴的送到跟前来,如今一心只想着自己坦荡,大约以为就算领了罚也没什么,这是子俞的本性,难怪叶闰卿当初会如此揪心,宁愿拆散大儿子,也要把精于算计的花泣弄到子俞身边。
听到这里,子俞这才释然了,是啊,身为一方之父母官,不是想着百姓就是对百姓好,那样只是空谈,还要打破规矩,破除障碍,才能去实现,如果能为百姓做点实实在在的事,自己这点愚忠又算得了什么?
“吟儿说的有道理,容我考虑一二。”子俞呼出一口气,这压力憋在心里一直散不开,如今感觉才轻松了些。
花泣同样暗暗的吁了口气,她是真怕子俞一个冲动,为了他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丢了官啊!
清水亭目前的开垦已经暂停,需要等明泫去把那深山里的贼匪剿干净,才可安抚村民,其它各乡各亭的垦荒还在继续,这其实也开始让花泣忧心,她没有阅历自然就没有经验,不曾想过,自己呕心沥血想出来的计划,实施起来会出现这么多问题,如今还只是开始,也不知道再下来还会遇到什么,再把她和子俞给打的措手不及。
果然,做任何一件事,都不容易,可以说,很艰难。
但是难,也要做下去,这个计划不仅关系着民生,还关系着她的五年大计,只能披荆斩棘的往前走,祈福吧,让百姓少受些罪!
衙役来报,县衙门口的人已经等了许久了。
不是一个人,是几十人。
整个川口县城里的药铺掌柜的,都被请来了县衙,商量如何安排人手下乡去传授基本的救急治疗,这是迫在眉睫的事,花泣自在山上看见凿石的农夫被碎石溅伤眼睛,才觉得,垦荒期间,必须有懂用药的人,去各乡各亭教百姓如何自救和救人,虽然也不是万无一失,起码,若遇到突发意外不会慌乱延误救治,可以做到先保命,再送进城医治。
前堂里进来了二十几个药铺掌柜的,他们已经在县衙门口等了好大一会儿了,也不知这县太爷摆的什么谱,心里都有些不快,入到堂里,看到满身倦色的叶大人,什么怨言也没有了。
“给大人请安!”掌柜的齐齐弯腰下拜。
“诸位掌柜的无须多礼,快快请起吧!”子俞连忙起身,朝众人拱手。
花泣觉得有这么多外人在,自己一个后宅女子不便立在前堂,众口难掩,免让子俞给人落下口实,便从侧门直接回了后宅。
回到自己屋里,赶紧让婆子去准备洗澡水,道她要沐浴。
婆子很快烧好水,提进屋里,花泣没有如往常那般泡到睡着,而是快速梳洗,随后又喊婆子准备香案,斋果茶米,她这是要敬天祈福,让老天爷保佑川口县的百姓能顺顺利利把梯田开垦出来。
各地的风俗不同,婆子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手忙脚乱了半天,才搬来一张桌子在院子里,上面摆了几只卖相不佳的果子。
花泣眉头一皱,这也太草率了,难道川口县的人都是这么敬神的?
“你去铺子里买些点心和果子回来吧,挑好点的,干茶叶、大米,烧酒一坛,酒杯也要新买三只,还有香,记住别漏下一样。”花泣只好拿了些银子给婆子出去买。
这些基本的斋供,婆子活了一把年纪,竟然不知。
花泣一日一夜没睡了,沐浴之后本就想倒头就睡的,可心里总是乱慌慌的,才想着拜拜老天爷,这样安慰自己,才能踏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