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西府大门碾出嘎嘎低沉的闷声,台阶下传信的人已经哭得声嘶力竭,趴在地上的头颅机械的扬起,眼神呆滞。
微光打在他的身上,簇拥着阮妙菱出来的管事婆子、丫鬟、守门人以及问儿这才看清他腰间扎着的白练。
传信人张大嘴发出嘶哑的声音,看向众人拥簇中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流干的眼眶重新翻涌出晶莹的水光,“啊……”
阮妙菱一脚深一脚浅挪动脚步,脑中一片空白。房檐灯笼长街以及拴马石一一映入眼里,她却说不出它们是什么……传信人腰间的那抹白不断刺激她的眼睛,好似在无情的嘲笑,嘲笑她无能为力有心无力百无一是,预知她会无亲无故无可奈何无力回天!
诊脉,抓药,以及三不五时的叮嘱,她能想到的能做到的都做了!到底还有什么?
“小姐的梦,是真的啊。”
瑟瑟秋风吹得人头皮发冷,天亮了,光芒被阻挡在雾霭云层之后,天地灰灰形容枯槁。
……
“阿嚏——这天真缺德!”
贺芳年直起腰揉了揉发痒的鼻,对着古仁官派的笑了笑,他心里是笑不出来的,扯嘴角的时候脸皮很执拗地反抗了一小下,将他唇角拉开了一条血口。
“嘶——”
古仁八风不动,道:“公事固然紧迫,自家的身子贺大人还得留心照顾。我这等糙人额头眼角添条疤倒没什么,贺大人身为一府之首可不能随意。”
贺芳年点头,瞥见徐元从外面进来忙唤他去拿一盒药膏来,才说起正事。
“有人看见大火烧山那晚古将军出了城,可否给本官一个解释?”
古仁道:“陆堇军营中发现的两具尸体,贺大人可以一查。”
“尸体跟你有什么关系,别扯开话题。”
“我发现的。”古仁道。
“不会是你杀的吧?”没道理啊,贺芳年皱眉打量古仁,不解。“你跟陆堇无仇无怨,这个理由不正当,本官不能接受。”
古仁从袖中抖出两块牌子,“尸体身上发现的,贺大人应该认得。”他指了指牌面上的两座山形图案,“兵部。”
“那两具尸体原本就在六隐山,我打算原物归还时在他们身上发现了这个。陆堇和李重山又是姻亲,兵部人多脉广要查这两人的身份很容易,可是陆堇却向贺大人你隐瞒了此事,说明他们之间有秘密不想让人知晓。”
而且这个秘密背后隐藏的势力双方之中,说不定就有山火案的元凶,贺芳年惯性的摸了摸头,为了这件大案当真是要秃头了。
长随疾步步入大堂,口齿不如往常伶俐,眼睛里满是惊慌,查查怯怯道:“大人,令阳长公主今晨,没了——”
古仁与贺芳年惊得同时站起,望见呆站在门边的徐元,三人视线交汇在长随身上,有一瞬间以为是他们听错了。
贺芳年喃喃着太突然了,浑浑噩噩转身步入后堂,长随紧随其后。古仁猛的喊了声糟糕,拔腿往西府飞奔,他走后府衙上下忙成一团,备白布酒水,衙役熟门熟路的跑出去找人做道场,一张又一张丧帖从后堂出发源源不断往南北西东送去。
重重叠叠的人影在徐元眼前晃来晃去,人群中有人突然抓住他的袖子,重如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