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东府请了大夫,问儿舍远求近干脆果断把大夫拎来给陈伯看腰。
老油条婆子口风不紧,几两银子到手,倒豆子似的把东府的情况详细道来。
阮妙仪从小最得老太太宠爱,吃穿都比大房阮妙晴和两位亲妹妹好上许多倍,说到底是长了一张与大小姐容貌酷似的脸。
阮家并不是地道的平阳人。
阮延起因为科举中了探花才举家从甘州迁到此地,迁居途中遇上山匪,慌乱逃命中老太太大意遗失了孪生姐弟中的女孩子,也就是阮芳仪。
后来着人去寻,人已经没了。
老太太因为心中有愧,在二孙女出生后取大小姐名字中的“仪”配以“妙”纪念大孙女。
阮妙仪两岁时生得玉人似的,举止言语和已逝的阮芳仪无二,老太太这才慢慢放下愧疚,一心独宠二孙女。
问儿说罢叹息一气,“大小姐真可怜,若还活着定与大公子一样漂亮。”
阮家大公子阮正,便是阮芳仪的孪生弟弟,生得细眉细眼,很是干净舒服。
“大姐早逝,二姐正值芳龄又殒命,老太太伤心昏厥正常。爹离开人世那天,她不也哭得肝肠寸断险些背过气……”
阮老太太的矛盾行为有时让阮妙菱不解,老太太厌恶西府这点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并且很自觉地极少在老太太跟前露面。
但听东府的下人说父亲每年去向老太太请安时,总是好酒好菜摆了一桌,虽然父亲总是浅尝辄止,老太太却眉眼舒坦,待他极为温柔。
人有千面,或许阮老太太不喜的只是她和母亲,阮妙菱不愿再费神想这些无意义的事。
外面大夫看过陈伯开了药方,前来讨要诊金。
问儿快步到门边问道:“陈伯腰痛可是旧疾?”
大夫凝滞片刻,那玩意儿可比腰痛吓人。
“腰痛用盐热敷或以金针灸之即可,小老儿用不着开药……他腰上有刀伤,且是新伤,因用了劣等药已经发脓溃烂。”
大夫擦擦汗,西府连个守门的都能受伤,阮三小姐到底多招人忌恨三不五时总有人找她麻烦。
阮妙菱抬起下巴点点桌上高昂的诊金,问儿用针线箩装了交给大夫,“什么刀伤不刀伤的,只不过拿菜刀砍他一下,怎的这么严重……”
“啊。”大夫惊愕!
问儿瞪他一眼,唤来婆子送大夫出府。
大夫想也不想,挎着药箱飞也似地往外跑,菜刀砍人说得好似今儿切了根萝卜般轻松。厨子和屠夫都是磨刀霍霍的人,虽然一个切菜一个切牲畜,两类人调换根本没有区别。
“奔丧啊?没长眼嘛!”
大夫狂奔撞上个人,再三道歉后扭头被人拽进了后巷。
“刚从阮家出来?”
“嗯啊,这位壮士能否容我喘口气。”大夫双手上下起伏,做事不能暴躁,否则容易短命。
衣襟被松开,大夫调整呼吸打量拽他的人,是个中年,没他老。
“后生,我说平阳府可是有砖有瓦有王法的地方,青天白日的你揪小老儿来后巷交谈,小老儿我可以告你的!”
大夫很有年长者风范。
管事啐他一口,两眼凌厉,短刀直刺大夫咽喉。
“壮士饶命!”
“可以告诉我阮家的事情了吗?”指间的短刀松了松,管事回头看了眼巷外停的马车,陆钺在斜对面的书肆踩着轿凳趴在柜台上挑选砚台。
医者有医德,轻易不可将病人的病情泄露,但生命垂危,大夫顾不上这个飞快道:“东府老太太三老爷三夫人都晕倒了,西府看病的是个守门的,被丫鬟提着菜刀追杀,受伤发脓流黄水儿。”
“提菜刀追杀……”管事还想问,余光瞥见陆钺小心翼翼抓着柜沿一脚已经着地。
大夫见状赶紧拎起药箱失张失志跑出巷子,管事几个箭步冲到书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