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杏不敢再拦刘璟,毕竟这是不梦阁,而她们只是白玉宫中被禁足了二十余年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拦宋王进入自己的寝宫?
刘璟推开门,在门口抖下衣衫和乌发上的雪花,又遥遥站了一会儿,等身上的寒气都散了,才慢慢走到榻前。
林珑看向刘璟,语气冰冷:“十四年前,你把我女儿弄丢了。十四年后,你又害的我女儿遍体鳞伤。刘璟,我若不是念你十四年来一直在帮我寻找女儿,你不可能活到今日。”
刘璟不知如何作答,因为林娘娘所言的确无可反驳。他低眉去看仍旧昏迷的恕儿,看到她换了身干净衣服,乱糟糟的头发也梳理整齐了,于是对林珑道:“林娘娘,我想和恕儿说几句话,或许能舒缓她的心绪。”
林珑不理刘璟,刘璟只好又道:“林娘娘,我找了恕儿十四年,今日能否用这十四年来换对她说几句话的时间?”
林珑叹了口气,默默走到了一旁。
刘璟跪坐于榻前,缓缓对恕儿道:“恕儿,卫军拿下了东阳。至于被困玉都的齐陈蜀八万大军,哥哥已命人去调开前来围剿他们的腾勇军。你们的齐陈蜀三军颇为勇猛,只要腾勇军不来,他们一定能够杀出重围,成功离开玉都。恕儿,你放心,你们的复国盟军,有惊无险,哥哥暂时不灭他们了。哥哥听你的,先调大军去守住与赵国和楚地的边境,以免赵陈与邻楚趁机联手攻宋。恕儿……”
刘璟本想说“你快些醒来”,可是想到恕儿浑身是伤,醒来之后只会疼痛难忍,所以将这句话咽了下去,改为:“恕儿,哥哥信你,就像你信我一样。你想睡就多睡一会儿,回家了,就好好睡上一大觉。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有哥哥在,宋国不会有难,你们的复国盟军,也暂时不会有危险。”
刘璟伸手去探恕儿的额头。额头触手,即能感到高烧的热。他的心,像是被滚烫的铁印烙上了一个“恕”字。
此时医婆陆氏从屋外端来了熬好的药,走到榻前对刘璟行礼道:“殿下,汤药熬好了,太医说要尽快给小公主服下。”
刘璟想也没想,接过药碗,就要给恕儿喂药。林珑却抢过那药碗,冷冷对刘璟道:“你的话说完了?我女儿的药,我自己来喂,就不劳烦你了。”
刘璟不知还能对林娘娘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他又怎说得出口?自责作祟十四年,他连自己都无法安慰,又如何去安慰自小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疼爱恕儿的林娘娘?他只得起身,站得远了一些。
阿蝶对刘璟行礼道:“殿下,若是我们在此扰了你休息,我们这就命人将小公主抬回锦绣园里照顾。”
刘璟道:“阿蝶姑姑,不碍事,就让恕儿在我寝宫里调养。她还在发烧,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雪,此时抬回锦绣园,恐怕她又要着一场风寒。等她醒来,她想回锦绣园就回锦绣园,想待在不梦阁就待在不梦阁。”
阿蝶知道殿下自幼和小公主要好,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公主,又见小公主重伤昏迷,心里肯定也十分难受,还当着他后宫两位美人的面,被打了一巴掌,于是安慰道:“殿下,太医说小公主明日烧退了,自会醒来的。你不必太过担忧。”转眼又见林珑根本不想理会刘璟,于是又道:“等她醒来,我们立刻派人去通报殿下。”意思是,殿下可以离开了。
刘璟会意,遥遥看了一眼仍旧喝不下去汤药的恕儿,于是对阿蝶说:“阿蝶姑姑,喂汤药,你们要耐心一些。若是林娘娘累了,便随时叫我来替换。”
阿蝶点头道:“殿下请去歇息吧,这里有我们几个,小公主一定很快就没事的。”
刘璟离开之后,林珑一勺一勺地喂恕儿汤药,连眼泪滴进了药碗都不知道。恕儿也渐渐能喝下去一些了。一碗药,慢慢喂进了半碗,于是陆医婆又拿来一碗热的,林珑继续给恕儿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