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砚脚步一顿,什么也没说,还是离开了。
南北无力地靠着墙壁,手脚发软,她闭上眼,平复情绪,眼泪在闭眼的那一瞬间,溢出了眼眶。
南北回到病房,其余人都不在。她走进浴室,开热水,洗了把脸,她有点不敢看镜中的自己,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洗完脸,她又脱掉衣服,用毛巾擦了擦身体,才发现没带换洗的睡衣进来。
幸好她居住的是单人病房,她就取下了大毛巾,裹在身上,走了出去。
病房里的温度开得适宜,因为她原本在睡觉,所以窗帘都是紧紧地拉合着。光线微弱,她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件新的病号服,解开浴巾,准备换上,却忽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人的样子,背脊发凉,她忽然转过身。却看到了病房的进门处,隐约有个人影,那人似乎正打算离开。
南北被吓了一大跳,心脏几乎悬在了嗓子眼,跳动的速度都快了起来,有些慌乱地用浴巾遮住了身体。
那个高大的人影也知道南北看到他了,他干脆停了下来。态度坦荡,南北这才看清楚,那个男人是去而复返的薄砚,她只觉得尴尬,白皙的肌肤很快就泛起了层层的红。
薄砚低声说:"抱歉。"然后就走出了病房。
南北手忙脚乱地换好了病号服,因为这件事,原本苍白的脸色难得浮起了淡淡的红色,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胡思乱想,过了会,病房门又被敲响。
她深呼吸:"请进。"
薄砚进来了,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南北的脸上,嗓音温润:"抱歉,刚刚敲门了,你没回应,担心你出事,所以直接推门了。"
他都这样说了,南北还能说什么,她抿了抿唇,转移了话题:"你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薄砚的唇畔挂着浅笑,他迈开长腿,靠近了南北,眼神落在了南北的身上,站定在了南北的面前,他微微垂眸,摊开了骨节分明的大手,掌心里躺着一个东西。
南北瞳孔微怔,那个东西是她的耳环,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耳朵,果然只摸到了一只,而这只……
薄砚轻笑,乌黑的眼眸里氤氲雾气,他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你的耳环不小心掉在了我的身上。"
南北还是有些尴尬,淡淡道:"谢谢。"
薄砚并不在意,还伸出手。摸了摸南北的头发,动作有些温柔:"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要是别的人说这样的话,只会让人觉得可笑,怎么可能什么都没看到。
但是薄砚这样说,却有一种莫名让人信服的感觉,让人安静了下来。
南北抬眸,看了薄砚一眼。
薄砚黑眸深邃。波澜微起,笑意漾开,他慢慢地道:"不过,下一次,不要在别的男人面前这样,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自制力。"
南北脸上的红晕倏然就扩散开了,薄砚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他回病房真的就只是来还耳环,还完他就打算走了,走到了门口,他高大的身影忽然顿了下,留下了一张联系卡,淡淡地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联系我。"他温和地继续道,"抱歉,简单地看了你的资料。"
南北眉心跳了跳,薄砚分明是侵犯了她的隐私权,但他却又说得这样坦荡,仿佛他只是在关心她,是她太小心眼了一般。
她问:"你……"她想问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薄砚在帮助她,她还觉得薄砚有些眼熟。
尽管她的问题没有问出来,薄砚却能猜到她的疑惑,他说:"你记得商场的小男孩么?"南北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孩子的身影,薄砚笑:"那是我儿子,谢谢你帮了他。"他说完,不再停留,下楼离开。
南北怔怔地继续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然后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窗户旁,盯着露天停车场,她看到薄砚的身影出现在了一辆黑色的大众车旁,上了车,却没有立马离开,而是慢慢地降下了车窗,他微微低头,点燃了一根香烟,就坐在驾驶座,沉默地抽了一会烟,似有若无地抬眸看了一眼南北病房的窗户。
南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等她再往窗外看的时候,只能看到大众车远远的车影,她手里的联系卡背面有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字体,流畅又大气:活在当下。
这短短的四个字简单又明了,却没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
南北知道,薄砚只是担心她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楚中,可她真的没办法做到很快就脱离负面的情绪,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和绝望,也控制不住她对凶手的憎恨,更控制不住对宋清然的愤怒、厌恶和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