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属下只是以为主公不应该淡忘了复国大计啊!”
他既已离开就不该时不时折返追忆这本已放弃的情感,他的主公又开始了,他总是这样在的时候不珍惜,等到想要回头的时候人已不在。
“复国嘛...这天下都会是我的!”
站在飞檐上,足尖轻点砖瓦,站在制高点上俯视着这片瓦砾,芸芸众生构成的这片极美的水墨江山图,仿若一切都是那样的美不胜收,他终会将这天下纳入囊中。
“主公,您不该来这里的...”
他低下头望向脚下这片土地,这里他陪着他的主公度过了煎熬的两年,他长奔走各地,为行动不便被铁链束缚的主公奔走相告、传递消息,他只是奔波,而主公受的苦更加沉重,
“苏放,何时我的事轮到你来妄议了!”
那一身烟灰色锦袍的男子睥睨的望着身后的随从,今夜他的话太多了,本是想独自来这里,远远地望那女子一眼,不想她却神色匆匆一直奔走到书房,直到她再次走了进去,
他不能再次靠近她,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的身影,直到屋子的烛火熄灭,他才意识到本就平淡的心原来已被怒气充斥,双手握成拳头,指甲紧紧地现在手心的嫩肉里,
即使表面的温文尔雅,心中也会有杀意,只是他善于隐忍,便如此刻一样,他多么的想告诉自己,他不在乎,他不关心,可怎么也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抬头望向高悬的明月,他的眸子乌黑,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属下不敢,只是主公既已决定迎娶嫣姑娘,我们就不应该在齐国过多停留。”
苏放也只是据实而说,为了能在大魏重振士气,他答应与宇文泰的女儿宇文嫣结亲,靠着裙带关系步入那边的朝堂。
西魏是由北魏分裂出来的割据政权,由宇文泰拥立魏孝文帝的孙子元宝炬为帝,国号"大魏",建都长安。宇文泰毒死魏孝武帝元修后,拥立魏孝文帝的孙子南阳王元宝炬为帝,即魏文昭帝,改元大统,西魏开始。
551年,元宝炬死,长子元钦嗣位。
元怙望着那已经看不见的身影,“宇文嫣...”嘴角轻笑一声,“够了,回去吧。”
他依稀记得曾经苏放告诉他,高洋要将高晚悦下嫁给安幼厥的时候,那时的他只有苏放跟在身边,浑身三道剑伤,道道深入肌肤,血肉翻出,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苏放看了也会侧目,不忍直视,
他并不感觉到身上的痛楚,只是觉得心口痛,起初不在意,按照高晚悦的性子肯定会抗婚,可她最终屈服了既定的命运,从那时起,她好似变了一个人,眼睛里少了坚韧、决绝,眼角眉梢挂满忧愁。
在寒耀宫自生自灭的日子里,他时常男子在屋内正襟危坐,一盏明灯,手捧黄卷,认真诵读,孜孜不倦,可有时眼前浸满她穿上嫁衣时的样子,一身正红色娇艳似火,她的衣服都是素色或者玄色,若是她缠绕着那艳丽的颜色会是多么的妩媚,
她要嫁作他人妇。
可他受制于人,被困在寒耀
宫内,那时的他从容不让分毫临风树下,望着天上流云四散,不时地感叹白云苍狗,他知道在这里待不了太久了,
这里的一切他都不曾留恋,曾经的他纤尘不染,现在满身血污亦是无可奈何,他很讨厌这样的味道,浓重咸腥令人作呕,
命运就如同沉重的锁链,然后缚住我们的双手双脚,我们却无法负重前行。
两抹身影消失在月色之中。
屋内。
漆黑一片。
夜深风愈加寒冷,高晚悦半寐半醒之间恍惚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向门外的月色,
淡淡的月光在薄如蝉翼的帷幔折射下略显寂寥,既然看不清外面的景色就不必逼迫自己,她依偎在安幼厥的怀中沉沉睡去。
天蒙蒙亮,金鸡报晓,她揉了揉双眼,烟灰色的双眸眯成一条缝,却发现安幼厥早就醒来了,他结实的臂弯正环着自己的身躯,自己也双手交叉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臂,
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猫儿一般的慵懒,“还早,再多睡一会儿嘛。”双眼沉重,沉沉的阖上双眸,再也睁不开来,
天气日渐寒冷,她也越来越难以起床,周围萧肃的一切全然没有生机,这就是冬天来了,既然没有要紧的事情赖床也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