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李家。
裴宝儿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得有点晕,直到跟相貌堂堂的李家大郎道别、并由英姿飒爽的李二娘领着去看刘云时,她整个人还有点置身云端的梦幻感。
“八二分账,你们只占二成股份,东西还能销往全国各地的铺子……这么大的利润拱手让人,你们到底图什么?”
她十分恳切地向李二娘请教,因为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若说为了她的方子,这也未免太过大手笔了!
李素娥生着一张鹅蛋脸,浅蜜色肌肤,应该是经常在外奔走晒出来的。两个梨涡若隐若现,配上那双微微上翘的圆眼,给人一种她始终在微笑的感觉,特别亲切。但裴宝儿听过她的一些传闻,自然不敢以普通闺阁女子的眼光在看她。能抛头露面在外奔走,和前·江湖人士朝夕相处的女子,即便不是个母老虎,定然也是个不好惹的。
不过,方才这李素娥一见到她,鼻子便抽了抽,凑过来关心她是不是受了伤,以及,她今日身上用的香。这就让她很刮目相看了,毕竟,出门前为了掩盖自己身上那股子金疮药的辛辣味,她特意往衣服上做了些手脚,还是偷偷向小砚儿“借”的,因为上一次李家的仆妇把她的存货刚好都买完了。
此时,李素娥看了她一眼,露出了个爽朗的笑:“还能图什么,自然是图你们的人啦!”
见裴宝儿有些紧张,她才收了调侃的笑,略有几分扭捏道:“其实是这样,我们想和你家结亲来着……不过,香方上若是能指点一二,那就再好不过了。”
“等等!”裴宝儿一惊:“你说什么?结亲?跟谁结亲?”
她马上想到了来李家前听说的小道消息,据说这李家两兄妹都还打着光棍,尤其是这李二娘,已经快双十年华了,丝毫不愁嫁的样子。李大郎倒是娶过妻子,可惜生了个孩子就没了。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裴宝儿还是条件反射觉得,兴许是那李大郎看上了自己,又或者,是看上了自己的方子和价值,想着把她这棵“摇钱树”娶进门。
说实话,要是没有原主这么个吊诡的身份,还有个冷面门神前夫在,裴宝儿兴许还真会考虑一下。毕竟,作为一个带着拖油瓶的普通劳动妇女,嫁个商户确实是不错的选择,经济上不用犯愁,小日子过得美滋滋,还没有高门大户那些规矩束缚。
不过,她还是果然摇头拒绝:“我,我已经嫁人了,还有孩子……”
不料李素娥扑哧一笑,“不是,不是我长兄,是我。”她眉眼弯弯的模样,看上去竟有几分小绵羊的意思。这让裴宝儿心底啧啧称奇。
只是她这话的意思……
结亲的对象不是她,又是这李二娘子的话,那只可能跟一个人有关了!
与此同时,被看上的小绵羊正一脸愁苦,坐在窗前望眼欲穿地看向院门外,像是知道了裴宝儿要来的消息,已经等了许久。
两人相见时,李素娥一点都不怕生,直接忽略裴宝儿,对刘云嘘寒问暖了一番,确认他伤势尚可,这才依依不舍地退出去,留这对同病相怜的“表姐弟”叙旧。
想着三日前那惊魂一刻,裴宝儿原本调侃似的看着两人互动的眼神便复杂了许多。
她微叹道:“这次砚儿能平安无事,全都是靠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哎,只能来世再报了。若不然,给你找个媳妇……”
刘云目光有些幽远,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好端端的,说什么来世!我也不用你报,反正,就当我还……算了,不说这个了。砚儿怎么样?没受惊吧?”
“皮实着呢,哭了一顿就没事了。”
裴宝儿见他绕开了娶媳妇的话头,她若有所思,接下来的谈话中又“无意”提起李二娘,果然在他脸上发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羞赧和迷茫。他不想谈这个,她便也将这事绕了过去,只说彼此那日惊险经历。
刘云对她居然捡漏捅死了那批海寇里的小头目这件事感到十分钦佩。
“听说府尹大人挂出了悬赏令,一个海寇人头可换十两白银呢,首领好像更值钱,三十两还是五十两来着,我忘了……”
乍知这事,裴宝儿顿时有些心痛。
照这么算的话,她岂不是损失了五十两,最少也是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再想到李家这个莫名其妙的冤大头,以及,即将到来的香铺利润分成,裴宝儿这才觉得没那么亏。就是有点担心,如今李二娘看上了小绵羊,但是小绵羊似乎不大乐意,也不知,若是这门亲事做不成,李家会不会翻脸无情呢?
她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劝刘云先稳住李二娘,让她先把银子挣了再说别的。实在不行,就像上次一样,带着钱跑路嘛。
反正,这个东临城虽然风光秀丽、海产品丰富,但海寇这一项麻烦也实在够呛。刚来三个月,就遭遇了这么一次惊魂考验,这个拼凑起来的小家里,一家四口两个大人双双挂彩,伤得还不轻,这让裴宝儿不禁懊悔起听信那行商的话来了这里。她私心里,还是想住在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尽管伤还没好,但裴宝儿向来没把自己当成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或是贵妇人,她对赚钱一事十分热衷。尤其是现在承了李家的情,总要还上一还。更巧的是,就这么几天的功夫,那位老匠人居然已经烧出了第一批像模像样的玻璃瓶,虽然还有些粗糙,但用来灌装她的香水已经足够了。
于是,裴宝儿火速下了订单,又腆着脸求他把那套蒸馏工具修复好了,顺带又订了几套新的玻璃制品,这便带着小助手大妮捣鼓起了香水。
永和巷一角的小院里开始香飘十里,要换做往常,隔壁的许家和刘家估计要过来串门了。不过,此时裴宝儿的“大院子”倒是免去了这一层麻烦。
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小砚儿居然跟齐珩的几个属下混了个脸熟,没事儿总跑到西边院里玩,那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还任劳任怨地给他骑大马,托着他上树,去“蹂躏”那些嫩生生还只有一层皮的小青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