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缁衣镇”源自一个贞洁烈妇的传说,年少时守的就是“望门寡”,跟公鸡拜堂进的婆家,就此一身缁衣从未调换过鲜亮颜色,一直到死。
乡邻感其贞烈,联名上书请求以“缁衣镇”命名烈妇生存过的地方,且镇子正中高高建起一座牌坊……
正是因此,“缁衣镇”的不少封建遗老才变本加厉的要求自家女子一定要更加贞洁,个个而都得向“缁衣女”看齐。
“你的家——就是缁衣镇?”
阿珠轻声问询脸上惶恐不安的香兰。
“嗯。”
这是为了等那三个姑娘,却把香兰给送进虎口了呢!
“傻姐姐,你不早说?”阿珠跺脚:“等翠花买了衣服回来,你跟着马车先离开……”。
“不用。”香兰身上的颤栗幅度轻了些:“你以为,现在还会有人认出我么?”
这丫悲催的,从五岁以后,有机会见到阳光的日子大概就两年,还不能见生人,能认出她的容貌的,也确实不多吧?
阿珠叹口气,却见翠花一溜小跑儿进了客房,这姑娘做事真利索,已经把衣裳买齐全了呢。
有了速度,你就别指望质量,花红柳绿俗气点也别嫌弃……
三个姑娘还有心情洗了个澡,换上新衣裳,大点小点的都将就了。
梳头,又费了不少功夫。
直到午饭后,才算是整理妥当,又思思艾艾的抱头哭了一下下,这才各自劳燕分飞,各由两个趟子手护送回家。
最远的,大概得走到天黑。
香兰始终惊魂不定的站在客房的窗下,隔着窗棂子和薄薄的窗户纸往外看,这是二层的木楼,抠破点窗纸,应该可以看出一段距离。
阿珠忍不住猜测,或许,香兰的家就在附近,父母,就在咫尺。
或许,她能看到生她养她的那个地方,还有那个封闭了她近十年的祠堂,看到奶娘血洒当场的场面……
每个人的成长,都是脱皮褪肉般的残酷,尤以香兰的最甚。
“翠花,你再让三儿跑一趟,去绣坊买些丝线绣布啥的,就说是给女眷打发时间的。”
这个白捡来的大丫鬟很勤快,就是懒得用脑子,自从找到了去处,就完全抛弃了自怨自艾,行使起一个丫鬟的职责来了。
果然是没文化的人更容易修复心灵上的创伤吗?
香兰手里拿到了绣花棚子,紧绷的双肩立刻就舒缓些了,挨着窗子坐下来,穿针引线,渐渐的,不再去关注窗子外面的世界。
阿珠对翠花打了一个“ok”的手势,虽然那丫头其实不懂,照样傻呵呵的咧着嘴笑。
晚饭也是送进客房里吃的,香兰跟翠花饭后也都沐浴了一番,头发披散着,个顶个的都是美人坯子。
怪不得人说“红颜祸水”,就香兰这模样这气质,都能跟王三强有的一比,不招蜂引蝶才怪呢!
夜里,三个女子共处一室,共眠一榻,虽然显得拥挤些,却温馨温暖,驱散了很多的孤清与恐惧。
然而,香兰和翠花,还是不同程度的做了噩梦,香兰在梦里哽咽的浑身哆嗦,翠花是蹬着腿大叫……
心灵的伤害最难痊愈,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全忽略不计的。
好在,人世间并不完全是冷漠和伤害,第二日下晌儿,六个趟子手都回来了,表情很轻松。
三个姑娘的家庭,在经过一番哭叫甚至有喝骂之后,都选择了留下闺女,或者是装模作样掩人耳目以图再给孩子找户好人家,或者是暂时深锁内院等风声稍过再有图谋,总之,虽然日后还会有艰难,亲情依然是最大的靠山。
而香兰,始终不为所动,没有提一句要回家尝试的话。
“哀莫大于心死”,说得就是这样的故事吧。
“那我们明天出发,到了下一个地方,再研究接下来怎么办。”阿珠俨然成了领袖人物,尤其在大周的百般恭敬之下,趟子手们愈发的听从小丫头的提议。
一天一夜的时间,香兰没有睡,她说,睡着了做恶梦更可怕,还不如做些针线活儿,心里舒坦一些。
一天一夜能绣什么呢?阿珠这个门外汉不懂,还以为最多就是个荷包,结果,第二日醒来,明晃晃花枝招展的,是一条“喜鹊登枝”的横幅,可以做枕头套,也可以做一架摆在书案上的小屏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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