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权力,你都不一定有啊!
陈老太太对大儿子前来的事儿失望了,又转而思谋起二儿子,真难为那张老脸皮。
“你到底——找老二没——有?亲娘——快死了——咋不来看看?”
提起老二来人就精神,陈老太太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就是说完了得喘一大会子。
“趁着——我有口气儿——能说——叫他——给狗蛋狗剩——把媳妇——娶了,你——就一张——棉裤腰的嘴——”。
陈老太太经常念叨自己要死了,可是每次都能平安的熬过去,以至于,陈老爷子都麻木了。
被骂成“棉裤腰的嘴”就骂吧,反正自己再说不出逼老二给那俩混蛋孙子娶媳妇的话来,陈老爷子磕磕烟袋锅儿,嘟囔几句:“我这张老脸都舍完了,铁蛋买宅基地定亲,老二没少搭银子……”。
那最起码大江那三口仁义,现在搬到了镇子上,跟陈大川的关系有缓和,凭什么再让帮着根本不搭理二哥一家子的狗蛋狗剩呢?
而且铁蛋那孩子勤快,独撑一个铁器铺子,不知道卖了多少力气吃了多少苦,帮衬着有意义,而狗蛋狗剩两兄弟?那就是奸馋滑懒、烂泥一堆糊不上墙的,一辈子务农没见识的陈老爷子,都看不下去。
“老陈家这是要败了呢!”老爷子恍恍惚惚的想着,好在,两个儿子出去了,在李官镇,早晚都会出息。
陈大川的两个儿子,老爷子也偷偷见过几次,长得聪明伶俐,最近越发的厉害,跟在欢儿少爷和一位先生身后,说的话之乎者也的,他都听不懂,这是要有大出息了啊!
为什么当初就非要把这么有出息的一个儿子给撵出去呢?都怨这个丧家的娘儿们,闹腾的不死人就不肯罢休……
陈老爷子漫天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打断,老太太喉咙里有痰咳不出,整张脸憋得发了青紫。
“大海——狗蛋狗剩——快来——”!
老爷子只来得及叫了这么一次,就赶紧双手拽起老太太的肩膀,让她能直立起身子,顺便通畅一下呼吸。
事实证明,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陈老太太竟然没用请郎中,也没有儿子孙子在床前帮忙,那口气就喘匀乎了……
“狼来了,狼来了——”,叫了很多次,结果狼总是没来。
以至于陈大海一家四口都根本不拿老爷子的喊叫当回事儿,跻拉着鞋子来到正屋时,老太太已经又精神了。
“你爹棉裤腰的嘴,啥有用的话都说不出来,大海你去找老二,趁着我活着,剜出点银子来给我孙子娶媳妇。”
咳出了老痰,老太太这话说的利索极了,长期卧床,屁股上都磨破了皮也浑然不觉,眼珠子转动的也灵活:“跟那个丧良心的小子说,要敢不给个百八十两的银子,我死了都不给他报丧!”
似乎这样就能伤害到陈大川似的。
江氏撇着嘴往后拽自家男人:“要是要银子这么好要,咱家早就不住这破房子了,上次大海去镇子上要翻盖房子的钱就没得着好脸儿,阿草那丫头恨不能掂棍子把你儿子给打出来,二哥都没哼哼出啥,王秀娥那娘儿们还一口一个‘你们得自己过日子’,哼,我们可不去要,就让你孙子们个个打光棍好了!”
狗蛋早拉着狗剩跑了,谁都不知道这俩野小子天天在外面都做些啥勾当,陈老太太再一次被噎的几乎蹬腿儿,手指着儿子儿媳,哆嗦着说不出话。
陈老爷子早烦了,叼着旱烟袋躲到了院子里看星星,听到儿子儿媳妇互相推搡着从屋里出来,也没搭理。
深秋了,夜色挺清冷,往大青山望去,还能望见几盏灯笼的微光,那是他的孙子们在别墅的二楼平台上做着什么事儿吧?自己怎么就厮混的跟亲孙子亲近不得了呢?
隔壁的狗老是叫,陈老爷子紧了紧身上的破夹袄,当初养猪场废了,王家老爷子临走,他舍着老脸把那几条有灵气的狗给留下了,结果,被馋嘴的儿子孙子们给宰了吃肉,王老爷子现在,是见到自家人就想打架,连门都不让进的。
一辈子的老脸面,就这么丢着丢着丢干净了,村子里没有人家肯高看一眼,弯着腰驼着背在地里收庄稼,路过的村民一个肯伸手帮忙的都没有,可明明很久以前的秋收,全村子的人都热络的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