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姐,老奴这就去同茶心收拾行装,回去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横竖咱们三个人是在一起的。”略带浑浊的眼眸中充满前所未有的坚定,原本,出身于崔氏大宅的柳妈就是一个见惯风浪的人,只不过先前因着顾白羽的懦弱和落魄而少不得压抑了性子,此刻见到顾白羽如此的无畏且从容,那潜藏在内心的坚韧不屈的性子便也迸发了出来。
点点头,顾白羽将手中那早已被折叠整齐的信笺好好的放入衣袖中,兀自坐在廊下,冲着茶心莞尔一笑,道:“茶心,记得换上你那件桃花粉挑银丝的半臂襦裙。”
“放心吧小姐,奴婢自然记得要穿它,而且还要穿着它好好的在顾三小姐面前多走几圈。”顾白羽同柳妈的态度令先前愤愤不平的茶心也冷静了下来,既然事到临头无可躲避,那么就做好准备迎接挑战,谁能笑到最后,那还是不一定的事情。
起码,那匹顾白婉心心念念想要而不得的衣料,今日就要穿在她茶心的身上了。
一想到顾白婉看到那件桃花粉挑银丝的半臂襦裙时脸上会出现的表情,茶心收拾行囊的双手不由得更加欢快起来。
“你们这是要出远门?”慵懒不羁的声音在院门前幽幽响起,身着一袭碧蓝色长衫的李景毓斜斜地倚在朱红的院门上,一柄象牙骨扇在掌中轻轻晃动,红丝缨络缀着的一枚梧桐花状的玉坠随之左右摇摆,墨发未束,闲散的披散开来,荡漾在夏风中,当真是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
“要出门没错,只不过不是出远门。”收回远眺的目光,顾白羽将目光移到向自己走来的李景毓身上,“刚刚收到一纸家书,让我即刻回顾家大宅去。”
“哦?给你攀了一门好亲事?”凤眉轻挑,李景毓“哗”地一声收起扇子,随手捡了把木椅坐在顾白羽身边不远处,唇边带着玩味的笑意,“果然是树大招风,我都后悔当初不该早早戳穿你的身份了,不过顾延庚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一纸家书就叫你回顾家去,我倒真是要学习学习他的厚脸皮。”
“这种事情恐怕还入不了苏公子您的眼吧?”冷笑一声,顾白羽冷眼瞧着李景毓那似是惊讶诧异一般的神色,心中却是分毫不信。
出生在皇家,成长在皇家,与那深宫大院中的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斗争相比,顾延庚的这些小心思不过是不入流的小伎俩而已,李景毓这样一个见惯了皇权斗争、甚至无数次卷入皇权斗争却依旧能活得如此如鱼得水的三皇子,又怎么会对顾延庚的做法感到惊讶?想必是早已在他的意料之内,若不然,也不会在得知收到家书的之后,第一反应便是顾延庚要借顾白羽攀一门对顾家有利的亲事?
“是谁家?说说看我认不认识?”丝毫不以顾白羽冰冷的态度为恼怒,李景毓只是冲着从自己面前不远处走过的茶心抬手打了个招呼,他来顾白羽小院的次数虽然不多,然而凭借着他那风流倜傥的模样与灿若莲花的口舌,李景毓早已被柳妈和茶心默认为是这院中之人,而不必为他的到来刻意做些什么准备和客套的招呼。
“临安城的程家,出身行伍。”起身为自己泡了一杯茶,顾白羽重新坐回廊下,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临安城的程家啊,怪不得呢,顾延庚还真是个老狐狸。”手中的扇柄轻敲掌心,李景毓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你还记得当日我们在清州城的集市上遇到的蒋周郎么?他便是那程安国手下的一员猛将,此次程安国带兵平定西北战乱有功,长安传来消息,父皇不日便要对他加官进爵。到时候即便不会封官入长安,但进宫面圣、与长安高官共宴是一定少不了的。想必那顾延庚是想以你们的亲事为跳板,将你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送入长安的高门望族之家。”
“咦?苏公子,你为什么一脸惋惜的表情?”手里抱着一个包袱再度从李景毓面前经过,茶心瞥见他脸上那抑制不住的惋惜遗憾之色,好奇的询问出声。
“我是在替你们家老爷惋惜。”眸中笑意盈盈,李景毓晃晃手中的象牙骨扇,继续说道:“这找垫脚石的算盘打得的确不错,不过呢,茶心,你瞧瞧你家小姐现在这副冷冰冰的表情,像是会让你们家老爷、她的父亲得偿所愿的样子吗?”
“呸呸呸,他算什么小姐的父亲?”前一刻还充满好奇的温顺杏眼登时睁得溜圆,茶心毫不避讳的向着低头地面唾了三口,然后抬起头对着李景毓继续说道:“莫说是小姐了,我和柳妈就算是豁出命去,也不会让他得逞的!”
说罢,茶心便跺跺脚,抱着包袱继续往厢房走去,如今顾白羽已是整个清州远近闻名的顾神医了,治好了病人,得着了名声,也得着了银子,需要收拾的东西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心里这么想着,茶心的情绪便又高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