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夫息怒,犬子不是这个意思。”眼看着顾白羽起身便要向屋外走去,站在一旁的丰庆元赶忙出声解释道,“这孩子从小就孝顺他娘,他方才那么说,只是想亲自侍奉他母亲,并无质疑顾大夫您的意思。”
“是啊,是啊,顾大小姐,不是,顾大夫,丰泽刚刚真的没有质疑的意思,丰泽从小在娘身边侍奉惯了,总是怕别人照顾不周,即便是玉柳这般从小陪母亲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婢,丰泽也总是放心不下,真的没有质疑您的意思。还请您留步,留步。”
赶忙快走几步拦在顾白羽的身前,急着向顾白羽解释的丰泽面容上没了那日风流成性的俊俏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焦急与懊悔。
停住脚步,顾白羽只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丰泽,清秀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的表情,沉默半晌,方才转身重新坐回李氏床榻前的矮几上,对着紧跟在身旁的茶心说道:“银针给我,带其他人出去。”
“是,小姐。”恭恭敬敬的应声,茶心将银针递给顾白羽之后,便带着众人离开李氏的房间,而众人散去之后,她便按着顾白羽方才递给她的眼色,找个借口便追着玉柳跟了上去,既然顾白羽不能从玉柳嘴里挖出点儿什么,那么她便要替她从玉柳嘴里问出点儿什么。
“恕顾白羽直言,夫人的病可是心病?”一面在点燃的油灯上给银针消毒,顾白羽一面幽幽的出声说道,“心中有所郁结而不得舒解,就好比生气会伤胃一般,郁结之气聚结在肺腑,久了就会影响身体。”
“我哪里有什么心病,不过是从小身子就弱,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罢了。”缓缓地叹了口气,斜靠在床榻上的李氏慢慢的说道,语气里满是悲哀与无奈的叹息。
“有还是没有,夫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将银针缓缓从李氏后背的穴位捻入,顾白羽一面施针一面说道:“夫人你可以不用对白羽说,但白羽还是建议你能找谁好好聊聊,若是心病不除,即便真是神仙下凡,也无法令夫人你彻底的恢复身子。”
“顾大夫您多虑了,”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李氏抬头看向站在身侧替自己擦汗的丰泽,语气忽然便柔和了许多,“我这辈子,能有泽儿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守在身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娘。”低低的唤了一声,此刻的丰泽全然不是往昔那纵横花丛狠心抛弃痴心少女的情圣模样,而只是一个听话乖顺的儿子。
“若说遗憾呢,也不是没有,”笑着抚上丰泽的手背,李氏缓缓说道:“我唯一的遗憾啊,便是眼看着这孩子年纪不小了,却一直尚未寻到合适的妻子,眼下瞧我这副身子骨,怕是真的见不到他娶妻生子的那一天了。”
“娘!您说得这是什么话!”语气里有些恼怒也有些心酸,丰泽握着李氏的手紧了紧,说道:“顾大夫不是在这里吗?您的身子怎么就不会好起来了?您的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好好,会好起来的,能好起来的,”笑着拍拍丰泽的手背,李氏的眼眸中却透着几分心酸与悲伤,转头看向施针的顾白羽,却又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情绪,“这孩子,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分明感受到丰泽看向自己的目光,顾白羽却只是沉默着低头施针,细细的银针一根接一根刺入正确的穴位之中,一盏茶的功夫,顾白羽才停下了施针的手。
起身在铜盆中净手,顾白羽说道:“针已经扎好了,过会儿我来起针便可,夫人你可以小睡一会儿,但注意不要被风吹到着凉。”说罢,顾白羽便打算开门而出。
“顾大夫请留步,”没等顾白羽的手放在门把上,丰泽再度开口阻拦,“顾大夫,您能留在这里陪着我母亲么?我……我……”
“你不放心是吧?”转过身子看着语意踟蹰的丰泽,顾白羽毫不留情的接了他的话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丰泽那张略带尴尬的俊脸,她继续说道:“我就直说了吧,我留下来看着夫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不喜欢看到你,毕竟你的挚友对我三妹做出那等事情,我若再给你好脸色看,就当真是对不起我名字前面的‘顾’字。”
冷眼看着丰泽那尴尬的神色僵在脸上,顾白羽继续说道:“我若留下,你便要走,你若走了,又不放心,如此,还是我离开的好,不过你放心,身为医者,我定会为病人负责,横竖不会离这院子太远,若真的有什么事,你喊我一声,我自是听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