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去了北,去了西,去了南,索性,就再去东边吧。那里有草薰风暖摇征辔的花草馥郁,也有蓝成与天空一色的大海壮阔。绕完了这九州大陆一周,就取道归去吧。
到了东边的富庶之地,颜溪不再像在其他地方那样消极无为,打马走过了,她在一个繁华的地方落了脚,有时候女扮男装变作风流的士子,折扇翩翩出入于烟花鼎盛的青楼场所。
她并不是有特殊的癖好,也并不是有如何高远超然的心性,对歌舞之女的美貌有着不同流俗的欣赏,她之所以混迹青楼,是因为她觉得那里很热闹,会有很多很多的音乐在耳边流过,或许那些音乐是靡靡之音,不那么纯洁,不那么灵性,可颜溪很爱听。
她喜欢听到琵琶声扬起的时候珠玉落地的声音,圆滚滚的好像真的有无数的珠宝落在盘里,她也喜欢听扬琴的声音,想比琵琶而言要清细单薄的声音,有点像轻轻地敲在水晶上迸溅的响声,古筝的乐音要回味悠长一些,像是一段一段的金玉发簪柄掉在琉璃美玉的地上,又像是一个一个的石头砸进空幽的山谷,后一个音的升起夹杂着前一个音空山的回响。
七弦,五弦,三弦古琴的声音是她最不喜欢的,喑喑哑哑,像一唱三叹般的迟暮老者,或许是她年纪还不够大吧,心性还不够成熟淡然吧,所以对这种适合在雕花床上醒來,推开窗看见老旧乌篷船时响起的乐声到底欣赏不來。
音乐对人是很能起到净化的作用啊,听到一些乐音之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干净了许多,那些弹琴的姑娘想必在那时也洗去了一身的脂粉气,露出最真实的自己了吧,真好,捧着一杯茶,听着美人或如泣如诉,或清扬婉兮的乐声传情,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啊。
只可惜这样的享受,自己现在才知道,而西门筑那家伙,老早就知道往这跑,虽然那家伙活得短,不过活得倒满快活的,皇位不要,权利不要,种一些花草,下一盘闲棋,枕在花楼的软榻上,听一夜弹唱,逍遥自在。
颜溪回到自己落脚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夜色深沉了,无星无月的天空让人感觉到有一些压抑,对于晚归且孤独的人來说更显得有些可怕,清冷的风在身边吹着,颜溪步履急迫地往前走着,可忽然她步履又不急迫了,从容得很,怕出事干嘛?要出事了更好,那样的话那个说守在他身边的男人就会现身,她正好可以问问他,他到底是受何人所托,还有告诉他别跟着她,如果他胆敢在她洗澡的时候也在附近,那就小心他的眼睛。
颜溪好希望在这个时候來一场啥意外,遇到个啥仇人,到底是自己太无聊了,想找个人折腾折腾,自己要被刀剑砍中的时候死活不挪步,任谁打也就站在那里,让那个男的一个人去打,让他累死累活的……一切只能是自己的臆想罢了,沒意外不高兴。
不过慢慢走也是可以的吧,她慢慢地走,他就会在周围慢慢地跟着她,这大晚上的这么冷,估计他也会冻得受不住吧……颜溪这样坏心眼地想着,笑着慢慢慢慢地往前走去,一阵冷风吹來,突然间鼻子不适,一个喷嚏打了出來,颜溪吸了吸鼻子,然后笑了起來,到最后,她的笑声越來越大。
“我怎么这么蠢,他冷我也会冷的啊,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哈哈,蠢死了。”
还有啊,她为什么非要跟那个人过不去呢?好像,他也沒对自己怎么样,虽然吧,他说的要跟她在夜里做一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让她感到很恶心,可是好像也怪不了他,是她非要把人家当成西门筑,他不这样让她反感的话,好像很难脱身啊。
他虽然嘴巴坏了点,可是一口一个王妃,对她尊敬得很呐。
颜溪大步往前走去了,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天上厚重的云层被风吹开了几许,丝丝缕缕的月光洒照了下來,冷蒙蒙的夜色中,一袭长裙的女子踏着淡淡的月光往前走着,而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一个男子环着胸倚靠在树上,眸光如星,清冷的月光打在他青面獠牙的面具上,薄薄的嘴唇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他静静地,静静地跟在颜溪的身后,一路上,都未曾让她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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