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带起右手,她不在意自己狼狈的姿势,隔着玻璃勾画起顾皓文的脸。
她迷茫地看着他,目光游移不定,像是看见了更遥远的东西,过了好半天,她轻轻地问,“你爱我吗?”
顾皓文喉头动了动,嘴巴却像被胶水黏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彼此情浓的时候,有表达不完的爱,在一起生活久了,所有情意都被浸在柴米油盐里,美好的字眼也变得油腻腻,沉甸甸地,说不出口。
温雅摒着呼吸等,才注意到玻璃上倒映出一张女人的脸,面颊浮肿,双眼充血。
再看看顾皓文,剑眉英挺,深沉的眸子里闪烁着锐利的光,岁月滑过,只为他添加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沉稳。
哪像她,一身伤病,五脏六腑坏得像个垃圾堆。
温雅自嘲地笑笑,“你好像一点都没变,看看我都成什么样子了,真是配不上你。”
“时间到了。”
狱警面无表情地提醒。
顾皓文的心纠疼了一下,他说:“我会尽快弄好手续,接你出来,等我。”
温雅抿紧唇笑了笑,沉默。
顾皓文看得出来温雅的笑容里隐藏了别的情绪,似乎是面对离别的不舍,又像是放弃一切的释然。
这几个月,温雅的举止都很奇怪。
顾皓文心中隐约觉得不安,但眼前的危机需要赶紧解决,再拖下去,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可能都会不保。
想了想,温雅在这里,也不会出什么事。
“等我。”
又说了一遍,顾皓文站起身离开。
温雅坐在椅子上,失神地看着,直到顾皓文快要消失在转角,她才回过神,东倒西歪地冲向前,整个人都趴在玻璃上。
“顾皓文,你回头看看我,看我一眼,就一眼。”
顾皓文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最后留给温雅的,是背影。
他留给她的,一直是背影。
顾皓文从未回头,温雅最后一次泪流满面。
她晃了两晃,咚地坐到地上,小腹处传来剧烈的痛楚,一跳一跳地揪扯着神经。
她轻轻合上眼,在一片黑暗中想起五年前打的那次胎,那时也这么疼,顾皓文抱着她,泪光闪烁,说没事的,我在。
有殷殷的血从温雅双腿间流出。
正想把她揪起的狱警慌了神,边跑边大声喊人。
温雅原本砰砰直跳的心突然安静下来,她从没觉得自己如此脆弱,如此疲惫。
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温雅想,顾皓文许她的幸福,她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高墙的铁丝网上升起一轮嫩黄的满月,有人阖家团圆,有人形单影只,它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人间的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