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韶华当着王瑾的面拆了书信。
王丞相这份道歉文书,措辞严谨,不失体面地表达了道歉的诚意。
再体面,也是道歉。这一局,王丞相扎扎实实地输了。而她要付出的代价,是供燕郡补种一茬的新粮粮种。这对如今的南阳王府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额外支出。
不能,能让王丞相低头,也值了。还能一并获得新帝和郑太后的好感,顺便在朝堂里刷一波存在和好感度,一举三得。
“这文书本郡主就收下了。”姜韶华慢条斯理地放下书信,一旁的陈舍人伶俐地上前,将书信捧了下去。
“请王四公子回去之后,转告王丞相。从今日起,本郡主和王丞相的恩怨一笔勾销。”
“希望王丞相不要再起事端。不然,下一回就没那么简单了。”
王瑾眉头动了一动,一腔热血的少年心被生生泼了冰水。
姜韶华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这番话,哪里像是“一笔勾销”,分明就是乘胜追击火上浇油。他和她之间,也似划下一道天堑。
这道天堑,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
王四郎按捺下复杂的情绪,平稳应道:“郡主的话,我一定带给父亲。”
姜韶华微微一笑,以胜利者的姿态起身:“那我就不留王四公子了。”
王瑾只得拱手作别。
姜韶华甚至没亲自相送,叫了马耀宗过来:“马舍人,代本郡主送一送王四公子。”
马耀宗精神抖擞地领命,恭敬地送王四公子离去。
……
王瑾怀揣着无以名状的恼怒,默默坐上马车,回了王家。
王家这些年门庭如市,每日投拜帖求见王丞相的官员数不胜数。大梁四十州三百郡一千余县,在各地任职的官员们,削尖了脑袋往丞相府钻营。王家的门房管事,都气派得很,见了六品以下的官员,眉头都不动一下。
这两日,投来的拜帖却少了许多。
墙头草一般的官员们,从新帝的举动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便要持观望态度了。
“这就是官场,捧高踩低,趋炎附势。”王丞相面无表情地教导儿子:“你现在也该明白了,所谓丞相党羽,其实远不如你想象中的多。本丞相得势之时,他们都是丞相党。一旦本丞相失势,他们绝不会陪本丞相一同沉船,只会迅速攀上另一艘船。”
王瑾呼出一口闷气:“儿子都记下了。”
王丞相淡淡说了下去:“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本丞相纵横官场,浮浮沉沉数十年,便是偶尔吃回闷亏。也不是一个黄毛丫头能打垮的。”
“这个姜韶华,能借太后和新帝之势来对付本丞相,着实是个厉害人物。好在她是个女子,囿于身份,能做的有限。如果她是个男子,将来大梁朝堂,必是她的天下。”
王瑾有些惊愕,抬头看着王丞相:“父亲对郡主的评价竟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