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只是为了看老太太有多么的厌恶她,想要跟自己诉委屈?
镇北侯也知道老太太不待见崔氏,从一开始的时候圣上指婚,把崔氏指进门为平妻的意思刚说出来,她就不喜欢这个崔氏。那个时候崔氏未婚先孕的事儿还没有被揭开来,老太太还不知情。
就是因为她的反对,加上太后的支持,崔氏的事儿才被耽搁下来,结果一个不慎,崔氏怀了身子的事儿就没能掩盖住,当时不仅是侯府,就连圣上都闹了好大一个没脸。
女子婚前不检点,未婚先孕,这在老太太看来是要浸猪笼的,到底是怜惜她肚子里面镇北侯家的子嗣,崔氏被一顶小轿抬进府,成了他的妾侍。
这么多年来崔氏不是没有怨恨的,好好的大家闺秀成了小妾,搁谁身上也接受不了。这件事情他是理亏的,觉得对不住崔氏,一直都对她抱着愧疚,什么事情都对她网开一面,居然不知不觉的宠她成了习惯。
“我今儿要跟你说的就是分家的事儿。”老太太面上神情疲惫,到底不是亲生母子,对崔氏她不敢过于严厉,就是怕这个儿子心里生出嫌隙来:“趁着我还硬朗,把家分了吧。”
“母亲!”镇北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您说什么?”
他不是听错了吧?分家?
“按说我还在,这个时候提分家有些早了。”老太太摸索着手腕上套着的佛珠,语气萧索:“可是你也看见了,就为了这个爵位,为了财产,家里快闹生什么样子了?你喜欢谁,要冲着谁那我管不了,但是最起码的,我绝对不允许有人谋划着夺了萧儿的位置,取代他享受他应有的殊荣。”
镇北侯脸上一热,低下头去:“母亲,您多虑了,儿子没想过要更换世子之位。”摸着良心来说,南宫萧做的很不错,他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多虑?”老太太冷笑一声:“我还没老到是非不分真假不辨的地步,那些背地里耍心眼的我都看得清楚。你说我多虑了?难不成崔氏没有拐着弯儿变着法子的说萧儿的不妥当,说帆儿的好话?时间久了,你怎么可能不对萧儿有意见?况且,”老太太声音低落下来:“你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萧儿吧?”
虽然一开始立下的世子就是南宫萧,可是那个时候南宫萧还没有崭露头角,他心里最合适的继承人应该是南宫帆吧?
镇北侯面上狼狈的侧过身去:“儿子心里明白,不会被左右的。”
“可是我等不及了。”老太太摇摇头:“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住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大宅子里的腌臜事儿还少吗?要想在暗地里谋害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万一萧儿出了事儿,世子之位自然不可能继续交给他,你能交给谁?其他几个同样庶出,生母地位更加低微的庶子吗?”自然只可能是南宫帆。
镇北侯低着头,面上的神情看不清楚。
“分家吧,趁早的分了,干净利落,也免得每天都为了一点小事儿吵闹不休。”老太太语重心长的说道:“别的不说,你为了敏丫头的婚事叫公中出全部的嫁妆,这件事儿就不妥当。你不在家里,看不见底下的暗潮汹涌,也不想想,以后的女儿出嫁怎么办?已经出嫁的萍丫头会有多么难堪?”
镇北侯叹了口气:“是儿子想差了,母亲说的有道理,那就,分家吧!”说着身体似乎都弯了下来,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老太太看得心里难受:“你想开一点儿吧,虽说是分了家,到底还是一家人。萧儿会继承镇北侯府,不会离开这里,几个小的还没成年娶妻,也不适合现在就分出去,也就是老大他们一家可以分府出去了,先把各房的划分清楚,等到了年纪直接搬出去就是了。”
“是!就按母亲说的办吧!”镇北侯长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这么多年是儿子糊涂了,叫母亲受累了。”他宠着崔氏,是因为心里的怜惜和愧疚,却忘了人心是最难满足的,得陇望蜀,她已经不满足于那简单的宠爱了。
为了镇北侯府的平静,分家是必须的。
另一边南宫萧和东篱还不知道老太太和镇北侯已经达成了共识,他们在左占家里面啧啧称赞的看着来往的侍女,个个都是千娇百媚,穿花蝴蝶一样的来往于花间柳下,嬉笑声不绝于耳。
“这些美人就只能在园子里面了此残生了。”南宫萧看着板着一张脸的左占:“暴敛天物啊你!她们又不是老虎,居然吓的你不敢回家。”
“你喜欢,全都送给你好了。”左占眉角抽抽着回答,“太后知道是给了你,也不会怪罪下来的。”
东篱鼻子里出了一声儿,南宫萧立即一脸谄媚的跑上去捶背捏肩:“我们夫妻感情深厚,你小子不要想挑拨离间!”
东篱翻个白眼,一把拍开谄媚的大狗:“尚书大人伤的厉害吗?”
“还好,只是一点皮肉伤。”左占给他们两个倒了茶,“事情如我们想象的一样,他们就是冲着户籍册子来的,下一步,大概就是文库那边了。”
东篱咬了咬嘴唇,有点踌躇:“那个,其实......”
“嗯?”左占疑惑的看过来:“有什么事吗?”吞吞吐吐的,跟她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东篱咬咬嘴唇:“我那个妹妹,莫云霄,她好像,就是带着那伙人去找户部尚书的人。”
左占的神情严肃起来,户部尚书也说领头的是个女人,莫云霄?那个被当街掳走的二小姐?
“这个事儿交给我。”南宫萧邀功一样的凑上前来,隐形的尾巴摇啊摇:“我保证办的漂漂亮亮的,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莫家!”
东篱赞赏的摸摸狗狗的脑袋,南宫萧满意的眯了眯眼。
“对了,国师回皇宫了吗?”把这件事情放下,东篱马上就想起了那天极为陌生的楚良辰:“他,没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南宫萧不以为意,“经常性的疯疯癫癫,这会儿应该是正常了,回去做他的国师了呗!他要是一直疯疯癫癫的,怎么可能成为国师?”
“这话怎么说?”东篱来了兴致,听这个意思,好像楚良辰的性格经常会发生变化?那天在皇宫里见到的那个一身的阴沉肃杀,绝对不像往日里嘻嘻哈哈的楚良辰。而且她总觉得,针对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就此落幕,只是角力的双方似乎达成了共识,暂时的放过了她。
楚良辰是很关键的一个人物,那天若不是他和如初的突然出现,自己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他这个人很奇怪。”见东篱有兴趣,南宫萧自然乐于告诉她,“他一直都没有变老,这个你们都是知道的吧?”
两个人都点头,南宫萧开始慢慢地讲述他所知道的楚良辰,一个渐渐鲜明的形象在东篱的脑子里面慢慢地呈现出来。
南宫萧告诉他们,从一开始认识楚良辰,他就是那么个样子,一头银发,终年不换的长袍,大多数时间是疯疯癫癫语无伦次,喜欢恶作剧,喜欢欺负人,但是每过一段时间,有时候是三五天,有时候是几个月,他的性格就会发生一次变化,从一个疯癫的白痴变成阴沉冷漠,但是实力强大的国师,那个才是谨宣帝为之信任器重的国师,而不是那个只会惹祸的家伙。
听起来似乎是双重人格,但是真的只是那么简单吗?东篱不相信,她听到的内容虽然不多,但是很明显,那个强大的国师,跟被封印了千年的邪剑何美景是同一个时代的。
莫非是像自己一样,一个外来的灵魂注入了一个**里面,但是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自己这个身体的原本意识已经泯灭了,而楚良辰的那个身体,原本意识却还保留着,于是两个意识交替出现,一会儿疯癫,一会儿冷漠。
“我得知了一件事情,左大哥,你听了之后不要感到太过震惊。”东篱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左占,他跟如初的事情应该由他自己来解决,放弃,还是坚持,不应该由别人来代替他做主。
“你说。”左占浑不在意,自己端了茶碗慢悠悠的饮茶。还能有什么事情让他震惊?鬼魂的存在,精怪的存在,甚至剑魂的存在他都已经见识过了。
“楚良辰跟邪剑是认识的。”东篱这话一出口,左占顿时僵住。
“我还知道,邪剑的本名叫做如初,那把剑也不叫邪剑,有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做何美景。”良辰美景奈何天,良辰和美景,绝对是有关联的。东篱瞅着左占的神色慢慢地说出来,“好像,那个冷漠的楚良辰,曾经是千年以前何美景的主人。”
是何美景的主人,但不是如初的主人。
现在的如初,应该已经不再眷恋旧主了,更何况,她听到的讯息告诉他,强大的楚良辰,其实不过是千年前何美景主人的一缕意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