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半天的化龙时间,希瓦娜很快就带着锐雯来到了皮尔特沃夫,这里人多混杂,为了保守秘密,希瓦娜也不大乐意暴露自己的龙身,便化为人型。
但,更主要是的..
看着眼前锐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希瓦娜也懒得打扰,把一块小汤包含在口中,耳听着八方来自各式各样人的消息。
她们现在正身在皮尔特沃夫的一间不错的酒楼,之所以没有迫切地进入德玛西亚,是因为在半路中途,希瓦娜发现锐雯醒来,一副睡眼朦胧、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骤然就怜悯了起来,于是便随便找了一个地方落脚,暂时让锐雯缓缓,也没着急跟锐雯说明什么。
反正看锐雯现在这副样子,也不像是无法接受的模样,难道那个家伙跟锐雯说过我的身份?希瓦娜抱着这样的想法,便找锐雯找个地方先行休息了。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在皮尔特沃夫这种管制不严、充满各地走地商人的地方,打听到的消息有时候比官方渠道更要准确。
大街上看不出来,进入这家酒馆终于察觉到了一点点过年的气氛,大灯笼、小灯盏都充满了微微的红色,大家都安详地吃着这一顿饭。
只不过,有一个明显喝醉酒的海上商人的大喉咙覆盖了所有人的声音,这个明显是商人与水手着装的家伙脸红耳赤,眼前摆着好几个空酒瓶,只听他又是哭又是骂地说道:“那该死的魔头!那个破普朗克海盗团!天杀的普朗克!”
普朗克..虽然是德玛西亚的皇牌空军,可希瓦娜还是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普朗克海盗团,就是瓦洛兰最大的海盗团,据说其海上作战实力可比国家海军---当然了,对于这种说法,亲眼见过德玛西亚海军的希瓦娜当然是不屑一顾,就算是富可敌国的商人都不可能真的拼凑出一支堪比国/军的队伍,更别提一个仅仅做抢掠生意的海盗到底有多强大了。
之所以会产生这所谓海盗团可比海军的说法,不过是因为这皮尔特沃夫政/府太过无能,要不是为了平稳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之间的缓冲带,留着这个堪称三不管区域,恐怕就算仁慈如嘉文四世,恐怕都不乐意承认这个所谓的‘皮尔特沃夫政/府’是一个国家政权了。
因为同为国家,对方弱小得让人耻于为伍。
商人当然不知道有人在不屑于自己的言论,他听到的更多是和他一样深受海盗迫害的其他行脚商人的复议,在众人声援之下、在酒气大壮胆子之下,一拍桌子,继续大吼道:“要不是这破落政/府实在贪婪却懦弱,只敢欺负我们这些小商民,一个个大头富油得像猪头却从不干实事,别谈本地人了!单单我们这些四方八面来的商人的各种税收,我就不信弄不出一支足以匹敌普朗克的军队!”
商人越得到众人的同意,思绪就转得越快,甚至最后他一脚蹬上桌椅,这样提议道:“要不我们这样吧!与其让我们千辛万苦运来的商品填到那天杀的和猪头的无底洞里,不如我们央求德玛西亚发发慈心,把那天杀的给铲除了吧。谁不知道论到海军,德玛西亚天下第一啊!”
这句话倒是中听,希瓦娜有些高兴地挑挑眉毛,这句马屁自然跟她没多大关系,只不过嘉文听到会高兴的话,她都会跟着高兴罢了。
只不过,这么热闹的场景,都依然无法提及这个小妮子半点兴趣啊。看怯怯懦懦地举起筷子夹起小汤包的锐雯,希瓦娜收回自己的视线,心里有些不明不白。就算她现在无家可归,也没有必要示弱到这种地步啊,而且,她不像是那种颇有心机会演戏的女人啊。
下面的人还在乱哄哄的,却听到一句缓和的话直入众人的耳朵,明明是如玉春风的声音,却仿佛灌冷水一般把这些被迫害的商人的热情全部浇了回去,那位带头的海上商人更是沮丧地坐回位置上,看他的模样,甚至有些气馁、委屈到哭的架势。
之听那缓和的话语说道:“诺克萨斯的骤然内战已经结束,残暴好战的斯维恩登台,别看德玛西亚这十年、二十年看似与诺克萨斯平起平坐、风光无比,实际上诺克萨斯夹在瓦洛兰中间,面对多少方威慑?”
“之所以和德玛西亚那些和睦,莫过于是因为多方威慑和内部不和的情况之下,现在艾欧尼亚反抗军已经解散、祖安投身于诺克萨斯,恐怕斯维恩的手指,下一刻就要指着德玛西亚的版图了。”
“当然了,最最要命的,我可是听说,德玛西亚内部,又出现二十多年前的,第二种声音了。”说话的男子孤身一人坐在墙脚,戴黑色圆帽,那帽沿刚好把他的面目全部挡去,众人也不在意,像这么打扮的人,在皮尔特沃夫不在少数,毕竟这是一个管制不严的地方,这可是各式各样人和罪犯都流通的地区,而一般不以面目见人,那么要么不方便,要么就是不能见人的了,只不过听此人的语气和那修长的身材,恐怕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而是有所忌惮了,“嘿,也不知嘉文四世有没有三世那般狠心,一阵快刀斩乱麻下去,便把那痛病全部斩去?”
商人们再次挂起一脸愁容,当然不是因为真的担心德玛西亚出什么问题、诺克萨斯又将如同数十年的历史一样征战四野.。。这些以利为核心的商人,不过担心战争会让商品难以出售罢了,毕竟能够发战争财的,永远只有那么一些人。
也不管商人们是否有继续在听,在一些感叹唏嘘的声音中,希瓦娜竖起耳朵,准确地听到那男人的最后一句话:“如果德玛西亚真的想要平稳地度过现在的难题,那么就希望那位嘉文四世先生是位完人,不然在三世已经隐名多年、皇室全靠他露脸摆平的情况之下,如果有一丁半点新的负面新闻,恐怕那些政敌就会拿这支针来刺穿德玛西亚这个气球了。”
这个男人说得句句如针到肉,刺得希瓦娜心里各种着急,她觉得这个戴黑帽、身材修长的男人说得非常对,想要暂时留在皮尔特沃夫缓缓心神的心神不知道丢了哪里去,可当她转头看到锐雯像小老鼠看到猫惧怕地卡着自己,心中不知怎么地就一软,心想..要么暂时让她留在这里吧,找个有安全保障的客栈,反正自己化龙飞行和人身奔跑向嘉文见一面只不过需要一天时间罢了..而且,自己也该问问嘉文,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把锐雯带回去才对..
不然到时候别人以锐雯作为突破点,说嘉文收留诺克萨斯上任皇帝的王女居心不测怎么办?毕竟,两国之间是数十年的血仇,纵然锐雯是艾欧尼亚人..那是和平时期才有可能和平过渡的事情。
“其实也不用这么沮丧,就算德玛西亚出不了兵,其实有些民间实力也是同样可以制衡普朗克的,比如那个复兴了的希瓦娜全能佣兵团,人家那可是海陆空都有涉及,别忘了,那团长当年可是杜卡奥的女人啊。除此之外,不是还有一位专接猎杀复仇普朗克任务、甚至好几次就差一点点就抓到普朗克,代号为‘好运’的赏金猎人么?”
而希瓦娜却没有在意商人们如何自我安慰,只是直接了当地在锐雯的耳边低语了自己的心思,见锐雯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心里着急如焚地希瓦娜便直接拉起了锐雯。
在急奔路过掌柜前丢下一个小袋子,只怕里面的钱币要比这餐饭钱多上不少。
希瓦娜如此着急,甚至在出门的时候,一时间没拽住锐雯,让锐雯的肩膀硬生生撞在两位身穿官卒着装的人身上,那两人好生吃疼,可骂声还没出口,就被锐雯自远处传来的断断续续软绵绵的道歉声憋了回去。
锐雯虽然换了一身十分掩盖身材的衣服,可那回头一撇,那模样还是惊了这两位兵大哥一脸,而两位兵大哥明显不是什么正经人,眼神顿时污秽了起来,可还没发展到向锐雯伸出脚步,就听到‘咚咚’的两声沉重声音,他们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小条血痕和一脸冷汗,顿时收回那发散出去的心思,哆哆嗦嗦地坐在那说话缓和如春风扶脸的男人的座位上。
只不过看他们的表情,不过是敢怒不敢言,还未到德莱文统治下,连愤怒都不敢表现出来的情况。
这个男人终于微微抬起帽沿,露出里面那张标准的绅士帅哥中年男人脸,原来是那位不知何时加入了斯维恩系的卡牌大师崔斯特,在泽拉斯数年追杀时留下的沧桑全部消失不见,他见两位兵卒表面上仍存怒意,也不捏架子,给两位斟了酒,淡淡说道:“我都是为你们好,如果你们真敢如平时私弄职守把那两女人留下,恐怕..你们是不在这世上了,我可不想你们因为我的事情而失去性命。”
兵大哥们还没理解什么叫做因为他的事情,只不过对方的态度实在让他们诚惶诚恐..若是当年他亲手把他兄弟送进监狱时,那时他们还敢摆摆架子,只不过现在双方..却是真的天差地别,小心翼翼甚至颤抖着捧起酒杯,烈酒入肚,才没有表现得那么无能,其中一人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不过两个女人..。”
“哼,女人?你的意思是看不起女人咯?”崔斯特撇了那人一眼,那人顿时就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了,崔斯特叹了口气,这种风俗习惯早已深入这些人的骨髓,自己也懒得再去改变了,于是敲了敲桌子,把把他们叫出来的正事摆上台面,问道,“我那位兄..朋友,格雷福斯,我记得在离开之前我曾经吩咐过你们要好好照顾他,他现在在里面过得怎么样?”
说到这个,这些作为狱卒的官卒们顿时就露出了自信和沾沾自喜的神情,一句一句话语都在表达着自己到底如何把格雷福斯这条落水狗各种痛打、吊打。
却没想到崔斯特听得脸色越发深沉,就连他的个人修养都差点把那酒杯捏碎,官卒们很快就闭上嘴巴,崔斯特紧紧深呼吸几口起,语气还是那般沉重:“我不是跟你们打哑语,我要的是像侍候自家大爷一样地伺候,而不是别用有意、多有加害的伺候!”
他抬起酒杯,可强大的修养最后还是让他轻轻地放下,崔斯特松了口气,整理有些凌乱的衣领,散去泄放在官卒身上的怒气,说道:“也罢,当时我一心为了掌握魔法,只怪自己没有跟你们说清楚。”
像是懒得再跟这些官卒废话,崔斯特从桌底下抽出一个黑箱子,像是表演魔术一样,官卒们只感觉眼前一花,箱子依旧禁闭着,可他们已经知道了..有那么一瞬秒,箱子被打开了,散发出里面璀璨的金黄色..都是满满的金子。
崔斯特连续吩咐了几句,却见那些官卒早已经被那金黄闪花了眼,恐怕除了记住了自己的态度来不敢触怒自己之外,他们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懒散地扬扬手,让那些脸露让人厌恶神情的官卒出去,微微抬头,随着窗外看去,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深夜,那些与被自己劝勉过的商人们一个一个都毫无形象地睡倒在地上,依然有人醉着怒斥着某位天杀的。
摇摇头,握紧了酒杯,所谓的举杯望明月,心中暗暗自白:恐怕在刚才那两人心里,一定在嘲笑着我是个何等虚伪的人吧?毕竟单纯那箱子里面的金子,都足够把你续出来好几次了。
格雷福斯,我的好兄弟,我的好朋友。
不是我无心赎罪,一想到你因为我的背叛而在监狱里面苦苦煎熬、虚度了十年,我就感到有东西在刺着我的心脏,坐立不安、睡不安眠,可我还是害怕,害怕你出来之后一言不发一颗子弹直接把我了解。
我相信十年的监狱磨难不可能把你如磐石般坚硬的男人意志给消磨掉,也不可能单纯因为十年不摸枪就会让你枪法失准,这些磨难,只会让习惯了沉默、执拗得刚腹自用的你,更加沉默。
而且,你已经不可能原谅我了,就算站在我的立场上,不,你永远不可能站在我的立场上,因为是我的背叛,才让你被封进监狱。
可我还不想死,特别是,我还没找回那位如她肤色一般突出的蓝幽色的美丽小姐。
灌了自己一口酒,轻轻放下酒杯,崔斯特有点醉了,眼神醉人的迷离了起来:还有,当年我们认为‘有钱便是天下’的道理,现在看来,原来是错得如此离谱。皮尔特沃夫的赌场已经让我玩得差不多全部倒闭了,可既然如此,富可敌国的我,却依旧敌不过拿着枪杆子的斯维恩,更别提那两位捏着斯维恩的大、二老板了。
要不然,我又怎么会留在这寂寞空虚的城市,还不是被要求必须安定地留在一个地方,必须要随叫随到、准确准时地完成他们所交下的任务。
就像是今天,找遍了整个皮尔特沃夫,只为了找到那两个女人,说出这么一番话。
这就是你所说的,拥有了力量之后必有的担当和拘束么?虽然很烦,可我还是很乐意。
至少现在,我终于和你平起平坐了。
没有像那些商人一样醉趴于桌上、地上,崔斯特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酒楼,拉了拉有点紧的衣领。
纵然变成醉汉,他的风度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