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印觉得应该到饭点了,不如早归去,云乡一听说马上要离开,急得不行,跑到灵儿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得说:“好妹妹,缘分天注定,两年后,我来把你接走,好吗?”
“到时,我也有十四五岁了,我看行吧。”灵儿害羞地说。
“大哥,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能否为妹妹赠送一首佛诗呢?还有,您要是知道白居易所栽之树在哪里的话,我一定会让您带我去欣赏那些幸福的树,肯定每枝每叶,皆闪烁着白居易柔情打量的目光,肯定与别的寂寞生长的大树迥然相异。”文妃说得有点语无伦次。
“我们也要去。”其余美人也争相请求道。
“这是当然,借助风物凭吊先贤,此谓贤良人士所为,老衲自是欢迎,岁月轮转,江山易主,的确不知诗人所栽之树居于何方,老衲只得以诗相赠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前世、今生,白昼、深夜,醉时、醒时,人前、幕后,朝阳下、夕晖里,静默时、睡梦中,乃至品茶吟诗听乐赏景。”
文妃听得如痴如醉,她想,煦帝不是酷爱书法吗?不如请他留下一份墨宝,以消融他部分醋意。想罢,兀自笑了。
“夏花,快去把笔墨纸砚呈上,请高僧将佛诗题于宣纸上吧,高僧大哥,不知尊意如何?”文妃吩咐道。
“老衲恭敬不如从命!”佛印恭顺施礼道。
欣赏着柔中带刚的字体,文妃好奇地问:“佛印大哥,这字体您是自成一家,还是借鉴了某位朋友的风格?”
第一句写毕,“平凡心是道。”众位美人以及内监们齐声朗诵道。
“老衲有时与东坡庭坚等人在一起品酒写诗较量书法,在不知不觉中借鉴了一半庭坚的风格。”
“嗯,清瘦中不乏圆润,端庄而秀气,且在行云流水之中略带行草,下次,我一定要去欣赏一番黄秀才的字体,看看您习得了几分他的真传。”文妃充满了结交下一位好友的期待。
八姐心细,叫人将崭新的劣质贡缎铺于地上,作为这些墨宝的家。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好!说得真好呀!”在场的人大声赞叹道。
“即使鞭影至,骏马亦奋蹄。”一片沉默。
“老衲为大家解释一下,此语的含蕴是好马在鞭子影子之下也会奋勇向前,它已将拼搏的意识化作内在的自觉,根本停不下来。”
“啊,原来如此。”众人皆心领神会。
“闲居无事可评论,一炷幽香得意闻。睡起有茶饥有饭,行看流水坐看云。”
“又是一幅有雅有俗的闲适画卷,此番境界令人向往。”文妃欣喜地感叹道。
“能忍之人,事事称心;善嗔之人,时时地狱。”刘美人觉得此语在嘲笑自己似的,心虚地离开了,边走边骂道:“什么高僧,分明是文妃请来教训本宫的,等着瞧!”玉蝴蝶也跟着离去了。
佛印见有人离去了,微笑着题写“君子能忍,必成大器。”众人夸赞并嘲弄道:“写得好,而且像孔子转世呢;专门写给某些人的,哈哈。”
文妃一语不发,想了一下,淡淡地说:“大家不要节外生枝好不好,不要影响了姐妹之间的团结嘛。”
“千人千般苦,苦苦不相同。”除文妃外,其余人皆面有愠色,有的皱着眉,有的叹着气,有的发着牢骚道:“即使是玉皇大帝,”即使是皇上能臣,也有各自的苦衷与无奈啊。”
见大家心地局促,如此没有开阔的境界,佛印继续题写着“事能知足心常惬,人到无求品自高。”大家这才若有所思,低下头来,好像在检讨刚才的不是。
见大家终于明白了做人的几分道理,佛印想轻松一下,提议道:“老衲有些累了,干脆一起背一遍《比较》诗。”
“他人骑大马,我独骑驴子。回顾担柴汉,心下较些子。”
众人兴致勃勃地齐诵之后,高兴兴奋地叫道:“我终于明白高僧为什么叫高僧了,以后还要多向他学习呀。”众人随声附和道“对对对是是是”。
高兴突然想起文妃姐姐说过要随时长着一副仁德心肠,忙搬来一把椅子,请高僧歇息一下,并递上茶水。
“不过瘾,再题写一句最难忘的佛语吧。”文妃请求道。
“明明白白无生死,去去来来不断常;是是非非如昨梦,真真实实快承当。”众人精神抖擞地读着此句最难之语,然后被其中两个字考得目瞪口呆。
“高僧,请问‘断常’何解?”劳动和高兴齐声问道。
“此为佛教语,断见和常见之意。’”佛印认真回答。
“何为‘断见’?”
“哈哈,大家在文妃的带领之下,全都学会了不知为不知了,断见是说,不知己身及诸外物常住,而反以身死为断灭之见称断见。”
“哦,佛门易进,佛语难猜。”文妃叹了一口气。
“师傅,快走呀,难道又要蹭饭不成?”云乡极力催促道。
“好吧,那老衲告辞了。”
“皇室无以为赠,请将这些干果片以及香药果子带上。”蔡舆事先已把礼品准备好了。
众位美人依依不舍地送别着高僧,文妃总觉得还差点什么,谦虚地问:“高僧大哥,请问白居易是否也写过佛门诗歌呢?”
“嗯,老衲记得写过好多首呢,我最感兴趣的是这两首,其一是《对酒》,其中两句最为精当,‘随富随贫且欢乐,不开口笑是痴人;其二是《苦热题恒寂师禅室》,‘人人避暑走如狂,独有禅师不出房。非是禅房无热到,为人心静身即凉。’”
“多谢高僧的墨宝以及白诗人的禅意佳作,虽然不能拜访居易之树,但是我已将其智慧之树深植于心,本宫自会化作自身的能量,用以磨砺自己粗陋的心性。”文妃谢道。
“恭送高僧,一路顺风。”众妃齐声施礼,目送着师徒二人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