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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云锦用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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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他身边的几个小阿哥已经悄悄溜开。胤禩早牵着弟弟们的衣角远离了四阿哥,反正有侍卫跟着,不会走了大褶子。前世他忙于争着皇位,从来没有机会去真正见识自己努力去争的天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就算八旗都支持自己,士林都赞美自己,可是如果让百姓都活在这种盛世下,那皇位便是坐上去了又有什么意义?这一世,他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开创一个真正的海晏河清!

绕着工地转了一圈,胤禩的心被种闷闷的酸楚淹没,老九低低地嘟囔着:“他们好瘦”老十试着去搬动一块石板,一向自诩孔武的他险些闪了腰。夕阳渐沉,工地边炊烟袅袅,几口大锅里升起了白烟,几个小阿哥蹭了过去,满心想看看这些辛苦的工人用什么果腹。走近了,拿着长勺搅拌的工人一见这些人全着着杏黄绣龙的服色,知道是皇亲,忙闪到一边,让他们近前细看。

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的气味并不像他们平日吃惯的那些佳肴,银丝炭煨着的冒着香气的锅烧鸭子让人垂涎欲滴,水晶梅花包颜色讨喜,入口甜蜜滑顺,而眼前这颜色混浊的杂菜煮,浓浓弥漫着一股霉烂的味道让人作呕,小十平日还算豪迈,已是脸上铁青,娇气点的小九已经冲到一边开始呕吐。旁边跟随的侍卫忙抱起了两位小阿哥,一面对着胤禩说:“主子,这都是下等人吃的粗食,快快离了此处,”就连旁边负责煮食的工人也露出一脸的不好意思,仿佛羞愧自己煮食的是这等粗糙吃食,引得眼前玉雪可爱的皇亲们身体不适,全是他们的错误。胤禩强忍着胸口翻涌的呕吐感,抓过锅里的勺子,旁边人根本来不及阻止他,热烫烫一口杂煮就入了喉,霉烂的味道,**的口感,勉强咽了下去,仿佛喉咙都被划伤,然后一阵胃里的翻腾,胤禩几乎是用喷的吐了出来。强烈的恶心已经让他无法站立,侍卫们赶紧扶住他,早有机灵的去请来了胤禛,跟着皇子出来还让皇子出了事,这责任他们可担不起,谁的个子高就让谁顶吧。

胤禛本来已经不耐烦听那小官逢迎,一个侍卫急匆匆来回报说那边几个小阿哥出了事,胤禛大惊,赶过去一看,自己三个弟弟都面如金纸,老八摊在侍卫怀里,老九眼红红牵着老八的手,老十正拔出马鞭在教训人。

待得问明不过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胤禛才放下半条肚肠,也来不及责问跟随的人怎么不看顾好,接过侍卫手上的弟弟,也弃了座骑不用,和弟弟一起挤在马车里。

半晌,胤禩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更加丢人的躺在了四哥的怀里,他赶紧用力闭上眼睛,催眠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幻梦。头顶上传来胤禛清冷的声音:“醒了就不要装睡了。”然后是小九的惊呼:“八哥,你醒了啊。”无奈地睁开眼,打算站起来,却被胤禛又按回去:“刚吐了的,别又乱折腾的难受。”胤禩含糊地应了声恩就罢了。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怎么这么鲁莽,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也敢乱吃?”

胤禩闷闷地说:“老百姓吃得,我怎么吃不得了?他们每年交那么多的赋税,被官吏催逼的颠沛流离,可是银子到了库里,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别说给兵部的军饷了,这些京城的防护工事如此要紧,居然被克扣地连顿像样的饭菜都拿不出,难怪流民要聚众闹事。”

胤禛摸了摸他的头:“你有这份体谅的心自是好的,但你年纪小,吃坏了肚子事小,万一染了疫症可不是闹着玩的。下次再这样我可不带你出来了。”胤禩点点头,可是面上还是没有轻松。

胤禛看着这个较真的弟弟,又开始解释:“这几年连连闹灾,用兵也要银子,修水利也要银子,老百姓的日子是苦了点。”胤禩嘟囔着:“既是闹灾为什么不减免点?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总是不好的事。”胤禛听见这话也大为讶异,万没想到这个性子绵软又爱撒娇的弟弟竟这般有悲悯之心。想了想才捡着浅显的说:“倒不是皇阿玛不减免,田赋一直在免,收的不过是丁银罢了。”

胤禩知道自家的这个四哥一上位就推行“摊丁入亩”,把康熙五十年固定的丁银三百三十五万余两平均摊入各地田赋银中,一体征收,完全随粮起征。从此后“保甲无减匿,里户不逃亡,贫民免敲扑”,无地少地的农民负担减轻多了。基本各地逃丁银的流民几乎绝迹,无地的“市民”、“乡民”、“佃民”都不再纳丁银,纳地丁银的人也不再服徭役,而“官有兴作悉出雇募”,从此基本上不再按丁派役,老百姓不再无偿为国家付出劳动,堪称德政。

何不现在就推他一把,只当为黎民谋?:“四哥,穷人家地少人多,富人人少地多,且有功名的还免了丁银,这实在不公平。”胤禛素日在户部查账追讨,早知这丁银收得不妥,流弊甚大,没想到自己家的弟弟也能看清这个,不免多看了他几眼,粉团子般的脸上黑亮黑亮的眼睛墨葡萄一样看着自己,里面满是求知若渴的幽光,胤禛倒也不好敷衍,却又不敢跟他正经谈,不觉笑笑:“八弟小小年纪倒知道民生疾苦。”又抬起头向着那两个小的阿哥说:“你们可要瞧着八阿哥,跟着上进啊。”

胤禩:“四哥你又在寒碜弟弟我了,不过是今儿见了那些人觉得心里难受罢了,皇阿玛说过要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我们生在爱新觉罗家里,自由锦衣玉食,哪里知道这下面的奔波。真要说去顾百姓的饥寒也是皇阿玛和太子哥哥的能耐。我们只有一旁山呼皇上如太阳之灿,臣如灯烛之微耳的份!除了万岁万岁万万岁就只有皇阿玛英明可以说了!”一边说着,胤禩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旁边的小九小十也学着他的样子打躬作揖地喊着万岁万岁,胤禩:“哥哥你们都是太阳,有哥哥们襄助着皇阿玛和太子哥哥,我大清朝肯定是鲜花着锦般太平盛事!”伸出手拉着小九又道:“我们这些弟弟们就是那蜡烛,在你们面前只有惭愧的份!”说着几个小阿哥笑成一气,马车里极是欢乐。

胤禛也被逗出了几点笑意,伸出根指头,弹了弹胤禩的脑袋:“就你嘴巴里野棉花扯得多!”想想这个弟弟这番玩话细思量起来也有点意思,但毕竟是孩子气的小心思,上不得台盘,不由得兄长脾气发作,借机说教起来:“太阳与灯烛各有其时,各有其用,不应仅仅凭借光之来判定它们的高低。白天有太阳照耀四方,到了昏夜则太阳无所施其光。就只有依靠灯烛之光来代替太阳的疏漏。天下至广,应务至繁。便是皇阿玛也有耳目心思所未到之处,事物不能周知之处,不论是谁,只要可以殚其忠诚智虑,为国家尽忠,正如太阳温暖了于灯烛那样。灯烛之功,难道就可以不重视吗?”

胤禩原本玩笑话,却没想到引出四哥这样一番话来,倒是他始料未及的。帝王所居之地一向被称为“日下”,哪怕胤禩只是个皇子,日常也听惯了“智烛千里”、“明察秋毫”这样的奉承话,在他心中雍正一向目无下尘,猜忌多疑,原来他也曾对自身认识的如此清楚?除了怡亲王他不是一言不听,一人不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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